苏弥烟一拧眉:“去请一个郎中来,快些。”
来福只好去了。
屋内,萧衍其实一直没睡,身上挨了板子自然是疼的,纵然他一声不吭,挨打那块儿地方火辣辣的疼,哪里睡得下,也就不睡,谁想外边两个小厮一直唠唠叨叨,话被他听了个遍。
他听见那名唤阿忠的说了句“偏生看上这么个小白脸了”,内心先生疑虑,后又豁然开朗,难不成,那阿忠的意思,是指小姐对他……
后边的事情他不敢多想,因太过逾矩僭越了,他不敢冒犯苏弥烟。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记忆尚不能恢复,而他好几次脱衣洗澡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竟然有许多被人鞭打过又愈合的那种痕迹,这些伤疤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不似一朝一夕就有,因此他在想,或许他的真实的身份应当很低贱,否则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伤痕?
也许,他是哪个贵人府上养着的刺客,不听话,或是完不成刺杀任务,就要挨打,因此他身上才有那样多鞭伤的疤痕。
这些疤痕通常在背上,前边也有一道,只是不深,背后则有约莫五六道,纵横交错的,实在触目惊心。
兴许,他真是一个刺客。
至于他为何如此想,因他几番与人打斗下来,他察觉自己身手不错,可以一打十。
那日在晋阳城,为邕王舞剑那次偷听时,他就被官兵当成刺客,不过那些官兵全然不是他的对手,因此他认为自己应该是一个身手敏捷的刺客。
一个刺客,怎能和她相配?
思及此,萧衍内心生出一股低沉情绪,而苏弥烟在这时推开门闯进来,他抬起眸,一怔,她已走过来坐坐床边,并不拘谨,抬手便按住他的双肩令他躺下。
他躺下后,双眸依旧定定地望她,她只胡乱给他盖上被子,又去桌上找那些药膏,一看全是别人用剩下的,她便叫了阿忠进来。
“怎么都是用完了的?你看这瓶,药膏都干了!快去拿些好的来。”
阿忠不情不愿去拿了几瓶金疮药膏来,对苏弥烟道:“小姐也是的,他一个小厮,怎劳驾小姐亲自照看,还是交给小的吧。”
苏弥烟本来要撩开萧衍的衣襟的,一听这话才知自己有些不妥,便红着脸起身对萧衍说:“我让来福去请郎中了,你躺着别动,若是疼,你就让阿忠替你抹些药膏好了……那我明日再来看你。”
萧衍点点头,从窗户望着苏弥烟的背影良久,直至她消失不见。
阿忠拧开一罐金疮药膏,抹在掌心,让萧衍趴在床上,他则掀开萧衍的衣服,把药膏磨抹上去,动作只能说是十分粗暴。
萧衍一声不吭,但额上渗出来豆大的汗珠。
阿忠洗了手回来又咕哝:“你可别以为小姐是对你上心什么的,我家小姐从小就待我们这些下人好得不得了,平时也不舍得打骂,我家小姐生得花容月貌的,不知多少人家央媒婆来说亲呢,门槛都被踏破了!偏偏老爷是个爱财的,王家最有钱,也就给了王家,总之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萧衍咬牙,眸中划过一分戾色。
阿忠继续喋喋不休,不过萧衍并不说话,只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约莫一刻钟后,来福带着一个老郎中来了,郎中另外开了些药膏也就走了,来福让阿忠替萧衍又涂抹了一遍郎中开的药,二人也就各自去睡了。
翌日一大早苏弥烟就来了,来的时候还叫丫鬟绿药拎着一篮子吃的,那味道老香了,阿忠和来福一直咽口水眼巴巴望着。
绿药将一碟又一碟的东西摆在桌案上,萧衍则撑着身子坐起来谢恩道:“小姐何必破费,水行不敢当。”
苏弥烟:“也怪我昨日……喝酒,总之连累了你,你还疼不疼?伤可是好了?”
绿药笑了笑:“小姐,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水行没有动到骨头,这皮肉伤也不是那么快就能好了的。”
“也对哦……”苏弥烟点点头,一笑,“那你好好养着吧,我和爹爹说了,不让你做活,等你伤好了再说。”
萧衍颔首,道:“小姐……可还愿意继续留着水行?水行自知来路不明……”
苏弥烟安慰他:“别说这些话了,什么来路不明?你是我的人,我说你不是坏人你就不是,谁敢说什么?如今爹爹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要什么他给什么,难不成我要一个小厮他也不让吗?”
萧衍不语,眸中划过几分阴沉。
来福:“小姐可是打算留他在府上做工?”
苏弥烟摆摆手:“做工?我家又不缺长工短工的,府上小厮也多得很,何况水行会武,做工太浪费了,过两个月爹爹就该安排我和二妹妹去京城了,我听闻京畿一带闹瘟疫,不甚太平,所以我已禀明爹爹要他招一批护卫保镖护送,”她看向水行,“水行,你就做这些保镖护卫的头领好了,你不是能飞檐走壁,还能舞刀弄剑吗?”
阿忠在一旁道:“呦呵,没想到你还有这个本事呢!”他看向苏弥烟,“小姐,实不相瞒,小的也惯会些拳脚功夫,可否让小的也加入您的保镖队伍中呢?”
苏弥烟笑了笑:“你问水行啊,他是头领,谁行不行,他说了算。”
萧衍看了眼阿忠,冷着面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说:“明日,你若能与我过上三招,便让你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