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怀远把眼一瞧,笑了:“我说怎么有个怪眼熟的,原是这一个有些像我那烟妹妹。不过比不上,只是眼睛有些像罢了,其余差得甚远。怎么,水行,你竟然藏了这样心思?若让我姨父知晓你对烟妹妹存着这般心思,实属大不敬了。”
那有些像苏弥烟的名叫春媚,刚一挨着萧衍坐下,萧衍便冷眉请她起来,春媚不知何意,又不敢与客人起什么冲突,便起来,站一边绞着帕子。
萧衍喝了一盏酒,眼睛眯了眯,那春媚见他气度不凡仪表堂堂,内心很是喜欢,便羞红面又靠过来坐下,萧衍问:“你叫春媚?”
春媚应了声,挨过去,欲把脑袋靠他肩上,他拿手一挡,叫来一个小厮,说:“请你们妈妈来。”
不一会儿妈妈来了,还没说上一句话,萧衍便道:“春媚我买了。”
妈妈满脸笑:“官人可知我这个姑娘是还没开过苞的!”
“开个价。”萧衍继续喝酒。
宋怀远坐对面,总觉这水行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哪儿不一样,他说不上来。
妈妈见萧衍执意要买下春媚替她赎身,便狮子大开口:“至少一千两才行!”
萧衍从兜里扯一只荷包,取了张银票出来递过去,妈妈展开一瞧,忙不迭笑容满面一迭声儿叫爷,一面拿来春媚的赎身契给了春媚,春媚大喜过望,欲过去服侍,萧衍只放下盏,起身便走。
宋怀远还惊讶于他哪儿来这样一张面额如此大的银票,酒水都倒歪了。
【21】
五日后,苏弥烟同许敬德自晋阳城回了山阳,刚进府便听闻薛氏害了风寒,整日下不了床,请了几轮大夫也不见好。
许敬德不过略略去看了回便从卧榻搬了出去,甚是不在意的,倒是苏青婉急得什么似的,也不踢毽子了,也不让裁缝来裁好衣裳了,整日里闷坐在薛氏屋前唉声叹气。
这一日苏弥烟路过薛氏养病的院子,苏青婉忙上来喊她,她回头一笑,问怎么了,苏青婉略微垂眸看了眼脚面的草屑,说:“长姐这几日同爹爹回去可是见了族里几位叔公了?”
“没有,此次回去是为祭奠我阿娘。你怎么问这些?”
苏青婉欲言又止:“我娘说爹爹不喜欢她了,想与她和离,还说爹爹这次回去就是找人置一间院子给阿娘住的,以后和离了,阿娘就不能住在家里了,长姐你同爹爹说说情吧,我娘虽然从前待你不好,也没对你怎样……”
“你说得轻巧,我本过得好好的是苏家大小姐,你娘做了我后母,总是苛待我,冬日里要我去替她洗帕子,连我盖的棉被也是薄的,别的那些我不说,非是我不记仇,只是我大度,但如今你娘不好了,我不落井下石也就罢了,你还要我做好人,我又不是菩萨。再者,我娘被撵去庄子这事儿,也是你娘做的好局,当然,爹爹也是帮凶,总之我不亲自拿刀做什么血淋淋的勾当,但也不会发什么善心,否则怎对得起我娘在天之灵?你走吧,若缺大夫就去请,钱不够去账房支。”
“长姐……”
苏弥烟说完便走了,也不管苏青婉在背后哭诉那时在路上歇脚一棍子打晕了苏弥烟驼在马背上放归山野一事的错。
苏弥烟早算到那时是苏青婉在背后使坏,也不惊讶,便回头去瞪了苏青婉一回,做了个闭嘴的动作,苏青婉忙捂住嘴,不敢再哭,抽着肩膀站那儿委屈巴巴的。
她明白,苏弥烟不肯原谅她,可她阿娘病得快死了,她也认错了,长姐怎么不领情……
苏弥烟不知晓的是,她同许敬德回晋阳的这几日,城内实则有些事儿,譬如全城都戒严了,朝廷派下来请天师禳灾的那钦差驾临,现在行宫里歇着,前几日命官兵张榜告示,说是从今日起山阳城要戒严,夜里戌时一过就宵禁,民间也不许吹拉弹唱娱乐。
此番种种条例一来是为捉拿行刺邕王殿下的刺客,二来,是为给邕王办丧事,这才不许民间娱乐。
苏弥烟吃过午饭便去了柳府。
从小门进那会儿,正巧柳少飞从正门出来,门口骄马排了一列,一顶青色软骄甚是气派。
苏弥烟刚从马车上下来,柳少飞便过来招呼:“烟姑娘来了。”
苏弥烟便问他:“公子是要上任去?”
“自然,便在本地县衙就职,因事多,县令大人托我即日起便住在衙门里办公,也就多带了些行头。”
苏弥烟想起那戒严和宵禁一事,便向柳少飞打探是否属实。
柳少飞拉她去了一旁,压低嗓道:“外人不知晓也就罢了,我在县衙做事,自然知晓其中玄机,这邕王殿下是死是活也不知,但确实遇刺后便寻不到人了,今上下了密诏,因不见邕王尸首,就先秘不发丧,待禳灾一事成了再着手巡查这刺客……因事关皇家隐秘,我也不甚知晓其中更多的,只略猜到了一二……只怕是,快要变天了。”
“变天的意思是……今上莫非快不行了?”
“倒不关今上的事,大抵,那东宫该要易主了……”
“……”
苏弥烟与柳少飞别了,也没什么心思想方才的事情,因她不长在京中,也就不怎么上心,何况谁做太子谁是皇帝于百姓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在位的是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