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理由也很强硬,至少在她那儿也是充分的。她觉得我们既然是那么早就认识了,又相处了那么久,不就是未来要做男女朋友的吗。她和几个同性朋友讨论的时候,她们也都是这么认为的。说不定,太一和空的关系也在她对我们关系的理解上添了把火。
六年级,我也快离开电脑社了。后辈京子,在我看来是比较可靠的人。虽然说,在魔鬼兽事件前后她都对我比较崇拜(甚至在魔鬼兽事件后这种崇拜更加深了),但自从被选召者这重身份被共享后,她在我面前也变得随意起来。尤其她还认识了美美,并且也对她崇拜起来。京子的性格本就有活泼的一面,受美美的影响变得更活跃了。
其实这样也好,我自己是不那么喜欢拘谨的相处的。不过,可能是美美的缘故,对京子的态度在魔鬼兽事件后是隐隐下降的。
同为女生,京子和小光的关系也不错,虽然在后来第二代凯撒的时期,两个人渐行渐远了。其实,作为电脑社的前辈,我真的不够了解京子。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她对我表现出来的那些很平常的表现。是小岳后来总结说的:京子积极而小光消极,并说“显然他也属‘消极’那一伙人中”。他这里所说的积极,是对未来有盲目的热忱,或者说天然地相信一切都会变好。那么,国中以前的太一,显然就是这个类型,他的后辈大辅亦是这个类型。至于小岳的消极我也多少知道,毕竟是从被破碎诠释的家庭中带出来的“资质”。总之,据小岳说,京子是那种“不服输”“明知不可而为之”的类型,即便看到了一艘残破的大船,也要用心去修补的;但小光是那种“那就毁灭好了”的类型。小岳或许不会跟着说“那就毁灭好了”,但他会因为小光的选择而默认了他的立场。可见,岳和光,大辅和京子,这两对是截然相反的世界观,他们最终不在一个阵营这事从一早就决定了。
大辅也成为被选召者这事毕竟只有京子知道,其他人当时只看他是足球社的后辈。好巧不巧的是他还是小光的青梅竹马,还梦想成为太一那样的人,或许也像美美那样被太一和空的关系代入到他和小光的关系去了。小光是否将消除对太一的依恋这还两说,她对大辅的没兴趣是我也能看出来的,或许也是像我似的出于礼貌或是先前的交情而不便直接表达吧。太一和空走掉之后,小学里剩下的四个人偶尔会聚在一起聊一聊数码世界的话题,甚至还推演过如果再出现像魔鬼兽事件那样的话大家有什么应急的手段。往往这种时候大辅都会突然出现,他似乎对我们“四人小团体”的存在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好奇心。这时候京子从来都是第一个跳出来指责他破坏气氛,美美倒是表现出对大辅的兴趣,还说什么“毛躁而小只的太一”,这时我是有注意到小光的情绪明显改变了的。
小岳还没转来御台场小学的时候,小光京子大辅三人就常常一起行动,虽然我们其他人都不知道京子和大辅是怎么认识的——当然这也不重要,而且也没人觉得奇怪,毕竟这里面的关系还挺多的:小光大辅当然不必说,太一的妹妹和后辈还是青梅竹马;小光京子是大伙所知的不同期的被选召者;至于京子大辅,一个是电脑社的后辈一个是足球社的后辈,我还和美美吐槽说,“说不定这就是新的‘御台场小分队’呢”。
我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内心是很不好受的。我已经预料到御台场小分队的命运。一年之后,如果太一和空没有成的话,我就将和空争斗到底;如果,如果他们成了,那么……我会“再试试”吗?或许会不甘心,但或许也会默默祝福那两个人,毕竟某种意义上我也心爱这两人在一起,我也会偷偷觉得太一有空那样的伴侣会是很不错的归宿。
当时,大辅和京子两个人就日常吵架。美美还问我,你觉得大辅和京子还是和小光更配。我当时虽然知道小光真实的想法,却含含糊糊地回答说小光。毕竟这样的走向似乎对我更有利不是吗。美美倒觉得大辅和京子更配一些,或许是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小光而喜欢京子的缘故吧。
我在笔记本电脑中存有一张太一国中的制服照,还分享给妈妈看。妈妈说她确实喜欢太一这孩子,还说八神家的家长或许也不会反对的。不过,妈妈的担心和我也差不太多——觉得空的“赢”面更大。
进入国中后,从空那边传来的消息反而是增多了。因为空的好成绩,似乎她母亲对她的态度也发生了松动,或许她母亲觉得以空的学习能力,走学术路线也未尝是坏事。甚至空偶时晚饭会到太一家吃。太一的爸爸妈妈对空是非常喜欢的,除了熟悉她也可怜她,觉得她妈妈太不通情理了。
然而,
“空变成彻头彻尾的女生了!”
太一这么和我吐槽道。他觉得空和他之间突然就出现了一大道障壁,不再是以前的“黄金的左右脚”了。想来也是。太一这些年来,就没见他有除了空之外的异性朋友。即便是空,按照他的理解,他们从来都是“铁同盟”。第二次冒险的时候,太一抱了空,或许在那一刻他把她当成了女孩子——但或许又没有。
我想,也只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太一多多少少还是能觉悟到“空其实还是女孩子面更多一些”这点的,但是他不喜欢异性之间的界限感——准确说来,是他觉得,空本来就是他的死党,死党关系的优先级可该比异性礼仪的优先级高多了。我想即便是身体发育中的国中期,他也还是觉得,和空一起洗澡是正常的,不这样反而不正常。
假若空未那么心急地对太一表态的话,假若他们就那么“顺顺当当按死党关系”走到了高中期的话。假若有一天,空突然问太一求婚。
太一或许会说:
“什么嘛。原来是这种事。这种事不是不需要商量的嘛。”
然后站起来拥吻了空。
他不是在亲吻爱人,而是在亲吻自己的另一只脚。
然而,这正是爱。
是对身边人的珍视与重视,那是太一一直以来的心灵。
太一向我抱怨,说他感到和空的相处变得更为艰难,以前有什么话都可以靠得很近去说,头发贴着头发那样的——但现在,他面对空总是惴惴的,断不敢离太近讲。似乎那身学校制服也有神奇的魔力,那校裙和校裤把两个人隔得很开。
空也没有加入国中的足球社,反而加入了网球社。太一曾大大咧咧地去问空为什么不加入足球社,问到一半又冷然停止了,似乎也感到了自己“对空的不礼貌”。
据小岳的描述,空在整个国一期间也还是喜欢太一的。照这个逻辑看,空听到了太一的发问或许是很开心的。可是,空既然已经觉醒了对太一的恋慕,就也拥抱了少女的矜持。
在国一的第一个学期,太一是“看不懂”空的,虽然两个人还一起下学,但太一是那个主动和空保持距离的人,不再像小学时那样肩并肩了。我想那时的空一定希望太一能搂抱着她走,做她真正的男朋友的。空开始打扮自己,或许恰恰是与太一所想同向又龃龉的。她想要一份“真正的恋人”才有的关系而不愿驻留在“铁哥们”的情谊之间;她要他成为保护她的大男孩——这或许恰恰被太一视为对他们关系的背叛。空已不再是那个太一熟悉的空,这种陌生感甚至可以追溯到小六那年她对太一说的“你别添乱”。
对于接近、走进空,太一一上来就没有任何机会。由于恋爱意识尚未醒觉,他也更加无法让自己成为空想要的样子。空为什么没有加入足球社,这点小岳也不得而知。但是小岳很确切地说,这一定和她与她母亲的战争没关系。这点我也认同。空现在和她母亲的关系依然是决裂状态,她是铁了心地要远离她母亲的。所以,她绝不是为了就和她母亲的“倾向”而改变了自己的爱好。
而太一的逻辑也好理解。那就是既然空在关于她自己家的事上就呈现出未知了,那么她改选社团这回事也自然被划入了“未知”——或者说,用“自己无需也不该知道”来描述。
我想,空的确是想让自己变得淑女一些,好更加地唤起太一对她的不一样的情感吧。另一方面,或许就是她不想保持那个和太一【无条件】亲密接触的关系了,她希望那个前提是“两人已交往”。甚至很可能空会把太一当作日常的性幻想对象。
——老实说,我第一次遗精的时候做的梦就是有关太一的。
与太一“要做两个世界的外交官”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同,大和的“音乐梦”反而做得脚踏实地,办起了乐队。我想这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并付诸去做”的表现,一定也对迷茫的空产生了积极的意义。大和的成绩很一般,不过既然他已经选择奔向音乐之路,课业的事倒也无关痛痒了。
到了六月,空过十三岁的生日。太一送了空一个太阳花样貌的发卡,但却因为不好意思转托了空的女性朋友赠送。很难说这时的太一对空是那种带着恋爱之情而送的这礼物。我想他这样做,更多地是表达他对空转变成“彻头彻尾的女孩子”的一种接纳吧。的确,太一是需要额外去表达他对女孩子的空的额外的接纳的。
由于太一没有对这个礼物作任何的说明,空接到它后的心情说不上“开朗起来”。大概是她不知道怎样回复太一,以至于根本没有给太一任何收到礼物后的表态。太一那边,则感到自己“又做错了”,慌里慌张地想要绕远路(电邮)给空道歉。
这封电邮被小光看到了。趁着太一没复检内容,在邮件的末尾加了一个爱心的表情并且点击了发送。
对这件事,小光后来——她可以冷静地回忆那段过去之后,是这样解释的。“虽然并不想接受这事实,但还是觉得哥哥和空姐姐会是一对儿。也不是没幻想过在哥哥和空姐姐在一起之后自己还能继续插足于这段关系中。”她还说,“我并不致力于破坏他们的关系,虽然在合适的场合会在不起眼的程度上引导他们的关系向不那么乐观的方向发展。”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种对空姐姐或对你(我)的厌恶感,并不是来自恋慕引发的嫉妒,而是前于恋慕的依恋感的排外性。”
“也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我急急忙忙地把哥哥的邮件发出去,是给自己一个积极的心理暗示,好让那个东西(电邮)快点消失于自己的眼前。”
“唔,我想当时的主要戏份应该还是在你们三人之间,和我关系不太大的。到我出手时伤得更深的人是岳,其次是哥哥——或者也没有对岳造成那么深的伤害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