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边说边走,山势愈发陡峭,瀑布声如奔雷,树叶沾着大片露珠,层层水雾漾在林间,空气湿润清新,原有些困顿的精神,为之一振。
随着“轰轰”的瀑布撞击岩石的声音越来越响,分明是艳阳高照却像下起了毛毛细雨,细细碎碎的水珠悠悠落下,将我们淋个精透。再前行几步,如同推开了一扇陌生世界的大门,眼前豁然开朗。
我擦了把满脸的水珠,望着那条洁白如练,顺着陡峭山岩奔腾直下的秀峰瀑布,不由感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绿的树、灰的岩、白的瀑、蓝的天,几种层次分明的简单颜色,像是丹青大师随意勾勒的水墨山水,完美地融入眼帘。层层叠叠的山峰直抵天际,绵绵不绝的树林笼着陡峭崖壁,更显得瀑布突兀倾泻,根本没有源头,分明就是由天而降,直落九霄。更妙的是,瀑布击打岩石,水珠弹起,“轰轰”声好似战鼓擂起,卷起白如冬雪的惊涛,变幻着各种形状,犹如万马奔腾,又如万军临阵。
唯一美中不足,瀑布一侧,观景的空中缆车贯穿群山,巨型李白石像泛着黄渍,煞了这般大好景色。
此情此景,再联想《望庐山瀑布》,寥寥几笔,二十八个字,使得秀峰瀑布的雄浑瑰丽、巧夺天工、末势犹壮的景色气势,跃然纸上。
“不愧是古往今来第一诗人!”我一时间忘了此行目的,完全沉浸在诗词带着实景,突然闯进想象世界的奇妙。
“感慨完了?忙正事吧。”月饼从背包里掏出望远镜,由上及下观察。
我嘟囔句“扫兴”,按照堪舆格局盘算着山势走向、五行位置,推演有无暗门密道。
忙活了好一会儿,月饼揉着眼,略有些失望:“有收获么?”
我摇着头又推算几遍:“五行、堪舆、格局、走势,没有人为痕迹,既不相生也不相克,太自然了。根本不符合古人隐居、藏身、匿宝、立穴的规矩。”
“瀑布后面也没有暗洞。”月饼挠了挠头,满脸尴尬,“我以为会和海南黎母山那条瀑布类似,水帘后面藏着暗洞……”
“这都多少年的风景区,有暗洞早就发现了,还等着咱们找到上头条。”
“南少侠言之有理,所以杂家也就放弃寻找了。”月饼慢悠悠地把望远镜塞回背包,顺便摸出压缩饼干,一人一块啃着。
“那个唐诗宋词手抄本,总不会是让咱俩来赏景儿的吧?”我让压缩饼干噎得难受,伸着脖子灌了口水。月饼没我这么好的心情,时而念着《望庐山瀑布》,时而重复着山魈说的话,盯着瀑布发呆。
性格使然,我没月饼那么在意,能找到就找到,找不到又不输钱不输地的,何必为难自己?这世界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儿,都要我们去解决,哪有那么多时间?向天再借五百年么?
说不定那群偷鸡的老山魈,不知什么时候又冒出来,再给我们一些提示。
月饼闷着脸啃饼干,眉头皱得都能沾成一坨了,忽然魔怔似的站起,侧身歪头盯着瀑布,又直挺挺躺在地上,仰头望着瀑布。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月公公,你这是唱哪出儿?”
“南瓜,躺下,我这个位置,往那边看!”
香炉紫烟(六)
虽说不是很明白怎么回事,也不好违了月饼的心思。
我躺在月饼旁边,脖子扭向他望去的方向,正是香炉峰的位置。此时太阳高悬,香炉峰颤巍巍藏于云烟雾霭,团团白烟冉冉升起,缥缈于天地之间,没看出有什么端倪。
“记得不?山魈说,只有一白天时间。”月饼指着通红的太阳,“日照香炉生紫烟,这句话怎么解释?”
我长这么大头一遭和别人这么肩并肩躺着唠嗑,要说不别扭那是假话,疙疙瘩瘩地解释:“《太平寰宇记》曾记载,‘庐山西北,其峰尖圆,烟云聚散,如博山香炉之状’,指的就是香炉峰。李白诗中描写,大概是‘太阳照在香炉峰,升起了紫色烟雾’。”
“明明是白烟,为什么会是紫色?”
“李白写诗,惯用夸张手法,白的紫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南瓜,你难道没有想到?”月饼对我的回答很不满意,摁住准备起身的我。
“我想的是,咱俩并排躺着讨论问题,为了增添仪式感么?”我挣脱月饼的手,拍打着杂草水珠爬了起来。
“如果《望庐山瀑布》不仅仅是简单的指明地点呢?”月饼直接双手垫在脑后,嘴里叼着根青草,“亏你还号称颇有文学造诣。”
“请月老师明示。”
月饼“哈哈”一乐,翻身坐起,指着香炉峰,说出一番让我目瞪口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