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孙红萍想不想走,她说想,张跃芳哼一声,说陈国立对她那么好,看来她也快走了,到时候店里的老人就只剩下她一个了。
孙红萍问她:“离开这里,就会过得好吗!”
张跃芳奇怪地瞧她,问她为什么想这么多,她说:“最开始的时候,以为离开家了就会过得好,可是好像并没有;那么现在,离开店里,就会过得更好吗!”
这话叫张跃芳答不上来,毕竟这里的人都不敢想太以后的事,已经趴在整个世界脚下,已经伏于万万人身前,两眼一睁,柴米油盐酱醋茶,于是连想象都是奢侈的。
张跃芳拧着毛巾,嗓音咕哝在嗓子眼里:“那也总比待在这里被人瞧不起好吧。反正要我是你,我就跟陈国立走。”
道理孙红萍也都懂,但是她只是把头偏回去不说话。
大概再几个月以后,孙红萍没有跟曹禺有过任何联系,他家不在霖城,过年的时候应当也要回老家,而不是像自己一样,连个电话都不跟家里通,因为她怕唐娟,怕她一张嘴就要钱。
秋天的风刮完了,冬天的雪也下尽了,春天就来了,孙红萍也真的怀孕了。
陈国立当时觑她一眼,玩笑一般说没想到她还真有这种觉悟。
“我没有做好觉悟。”孙红萍说,“你应该也不需要孩子,你把我从这里带出去,我就去把孩子打掉。”
他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闲闲架着胳膊:“那我不给钱,你就打算生下来!”
“生下来,找你爸要钱。”
陈国立哈哈大笑,说她脑子转得还挺快,是个聪明人。
“生下来吧。”他笑说,“反正也不是养不起,钱我会给你老板。”
他一副狎昵的语气:“果果,我带你走就是了。”
这并不是预想中的发展。
在孙红萍的预设里,陈国立绝对不会要孩子的,更何况是跟她的孩子。
他们的关系里,何时有过爱
连爱都没有,就玩笑般说要跟她结婚,合理合法地把孩子生下来,这叫孙红萍感到恐慌,她没有办法接受自己要在这种情况下当一个妈妈。
被接进陈国立家里后不久,张跃芳来找过她,说孙红萍是她最同病相怜的朋友,没想到也终于迎来春天了。
跟孙红萍的小出租屋完全不同,陈国立的房子很大,还带小院子,于是春天就明晃晃地在庭院降落,看得张跃芳眼睛都直了。
“你老公不在家”张跃芳坐下以后,摸摸沙发皮,发问。
孙红萍认真纠正:“不是老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