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七老下意识回应,就在这时,身后一抹带着寒气的目光死死盯着自己,他侧眸用余光瞥了眼,晏南舟面色阴沉,薄唇禁抿,眼中满是警告的煞气,令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以至于急忙忙转了回去,改了口道:“没?有。”
纪长宁看不见,自然无法知晓发?生何事,听见这个回答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无视身后人体温过高的胸膛,闭目打坐,养精蓄锐。
而晏南舟仗着此时纪长宁眼睛被遮住什么?也?瞧不见,目光变得肆无忌惮起?来,从鼻尖到紧抿的薄唇,再到纤细的脖颈,最后又上移落在浅色的唇上。
小舟摇曳,河水平缓,身体也?随之晃动,明明身处危机四伏之处,周遭满是荒芜给黑雾,没?有青山不见绿水,传来的也?不知是什么?什么?魔兽的叫声,可晏南舟心中却?是异常的平静。
他垂眸看着河水,深不见底,黝黑平静,黑暗与静谧交织,好似有一股未知的能量吸引人?沉沦,有那?么?一瞬间?,晏南舟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念头:
若是死在这里也?挺好的,安静,无人?打扰,仿佛被整个世?间?遗忘,无人?知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过,也?无人?在意这个人?去到了何处。
那?若是自己死了,师姐可会难过?
视线落在怀中的纪长宁头顶,晏南舟凑近了些,轻轻蹭了蹭纪长宁的发?丝,像讨好旁人?又唯恐惹人?生厌的野犬,语气极轻的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师姐,若我死了你可会难过?”
纪长宁张口欲回答,晏南舟却?急忙打断,“算了,你还是莫要说了。”
“若你死了,我不会掉一滴眼泪。”纪长宁并未搭理他,而是将被打断的话说完,“我会把你忘了,忘的一干二净。”
晏南舟愣了愣,张了张嘴,最终轻声自语道:“如此,也?好,也?好。”
许是心情?沉重的缘故,后面的路途并未再说话,穿过一片满是礁石的水域,雾气越发?浓郁,目之所及只能瞧见三尺之内的景象。
下了船,纪长宁朝着人?的方向躬身颔首,温声道:“多?谢前辈相助,感激不尽。”
“无妨,”七老摆了摆手,又看了看晏南舟,语气带了点敬意,“老夫不能离开这幽冥水域,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前路凶险,还望小心。”
晏南舟作势也?要躬身行礼致谢,七老见状神情?惊恐不已,慌忙慌张避开了这一礼,“使不得,真……你我有缘,不必如此,有缘再会吧。”
说罢,七老竹竿插入水中撑着船急忙离开,生怕多?留一刻,直到离了河岸有一段距离,方才回头看着岸上的二人?,喃喃自语,“这世?上,当?真有如此相像的二人??”
越想越不明白,活了数百年的大妖摇了摇头,撑着船缓缓消失在黑雾之中。
岸上二人?转身离开,过了幽冥水域便到了噬日楼地界,随处可见未幻化成人?形的魔修,他们大多?皮肤青黑,额头上两支尖锐的犄角,张嘴便是参齐不齐的碎齿,魔气越重修为越高的则更为贴近寻常人?的模样。
这里的魔修还保持最为原始的兽性?,没?有规章制度的束缚,没?有礼义廉耻的约束,他们一言一行皆从自身喜恶出发?,一路走来已然看到不少淫/乱或是生啖其肉的景象,仿佛炼狱一般。
路边有不少不知是修士还是魔修的尸体,腹部统统被划出了一个口子,肠子和粘液流了一地,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腥臭的气味,难闻至极。
纪长宁二人?并不想打草惊蛇,故而十分小心谨慎,可他们同行目标实在太大,更莫说晏南舟体内的神骨灵气充沛,在封魔渊穿梭无异于羊入狼群,便寻了个隐蔽之处,一直等到晚些时候再行动。
封魔渊不见天日,终年被雾气笼罩,天空本?就雾蒙蒙的,即便夜色来临也?不过是能见度变得更低了些,黑雾更多?,天上悬挂着一轮红月,除此之外同白日并无太多?区别。
可夜里闲游的魔修和魔兽确实少了些,二人?敲晕了路人?,此时皆是封魔渊魔修服饰的打扮,男子清一色黑衣墨发?,胸前软甲雕刻成各种凶兽狰狞的模样,额头有两个尖端泛着红光的犄角,连双眸都?用术法幻化成了红色。
同男魔修装扮相比,女子的服饰更为轻薄一些,头上挂着薄纱,双肩露出圆润的肩头,贴身的衣衫极其突显玲珑有致的身体线条,腰间?坠着银色细链,随着走动闪烁着银光,好看却?不显得累赘。
纪长宁在无量山时一心只有修炼,大多?时候都?是素色长衫或是窄袖劲装,即便离开无量山着的衣衫也?多?去淡雅素净为主,这般打扮倒是头一遭,裸露在外的皮肉白的惹眼,晏南舟眼睛不知该落在何处,不由红了耳朵急忙垂下眼眸。
“你不走?”纪长宁走出一段距离,见人?低着头站在原地不知做甚,出声提醒。
“啊,”晏南舟后知后觉,“来了。”
他快步赶去,二人?并肩悄声无息混入了封魔渊魔修之中穿梭于六回道,这六回道乃是封魔渊最为热闹的地界,各式各样穷凶极恶的魔修汇聚于此,皆想成为这万魔之首,虽说平日就热闹非凡,可今日魔修却?格外的多?。
他们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蹊跷,不动声色隐蔽在魔修之中,方才从两名魔修谈及的话中知晓原因,原是巡查的噬日楼弟子抓住了一名鬼鬼祟祟的仙门修士,要当?众分尸食之,这才引得众魔去瞧热闹。
闻言,纪长宁心下一慌,各种不安和恐慌涌上来,大脑一瞬间?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嘴唇颤抖,一把攥紧了晏南舟的手腕,着急万分,“是路菁,一定是路菁,路菁被他们抓住了!”
“师姐你先别急,”晏南舟心中也?担忧路菁的情?况,可纪长宁此时明显关心则乱,他只能稳住局面,皱着眉轻声安抚着,“还未见到被擒之人?便不能说明就是路师姐,再者?说路师姐一向聪明,即便修为受损也?不至于这般轻易被人?擒住,咱们还是莫要自己吓自己,先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再做定夺。”
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纪长宁慌乱不安的心情?平复下来,沉声道:“你说得对,不管如此先去看看。”
说罢,二人?跟在魔修之中也?朝着人?群聚集的广场外而去,他们到时广场四周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围的水泄不通,议论声争吵声还有呵斥声,一声高过一声,显得嘈杂不已。
众魔修都?伸长脖子张望最里面的情?况,互相推搡拥挤,场面乱糟糟的,直到最广场最终传来高声怒斥,“都?安静些!”
说话这人?是个男子,声音低沉浑厚,应是运用了魔力?,以至于四周这般吵闹的环境下,也?能让在场的魔修听见他的怒吼声,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悉悉索索压低的议论声。
见状,纪长宁便猜测到此人?身份并不简单,约莫是噬日楼的什么?坛主使者?的,越发?让她担心里面被擒之人?是路菁。
二人?身形不矮,好在站在末尾又刻意垂眸降低存在感,并未惹人?注意,那?说话男子赤裸着身上,胸腔后背绘满复杂的花纹,满身肌肉隆起?,肩膀宽阔,眼神阴狠,脸上有一道极其深的伤疤,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他站在广场郑重,阴翳的目光扫过围绕在四周的魔修弟子,扬声道:“想必诸位也?听说了,我们黑煞兵抓到了一个鬼鬼祟祟潜入封魔渊的仙门弟子。”
此话一出,众魔修得讨论声再次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