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途程谨言有片刻的恍惚,他们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接触过,下巴垫的肩膀还很单薄,呼吸中有种清浅的香味,跟她被子上的味道近似。电梯壁上投映着展凝隐隐烦躁的脸,她盯着上方跳动的红色数字,好似一秒都不愿意多等。程谨言又想到往日展家两姐弟相处的情景,他羡慕展铭扬在面对展凝时的游刃有余,又嫉妒展凝对着展铭扬时的爱护有加,他心想:“自己跟展铭扬比任何方面都没有差的。”搂着展凝脖子的双手紧了紧。“哎你松点,我都要被你掐死了。”程谨言快速瞄了她一眼,稍稍松了些力道。李知心在一旁瞅了两人一会,没多说什么。到家后,展凝将人一扔径自回了房,洗完澡出来照例坐书桌那捣鼓自己收集的服装素材。年纪所限,能接触到的知识点包括实践都很有限,只能在模块化的形式中去接触些边边角角,没人会去认同一个十二岁孩子的观点,就像不会有人把一个十二岁孩子当做成人来看待。展家没有多富裕,但综合来看还算小康,展凝往常零用钱花费不大,加之孩子特有的节日“分红”,自己的储存金额还能看。她订阅了两份时装类杂志,一份周刊,一份月刊,前者两期一送。此后只要有时间就在那翻看,翻看完了就裁剪黏贴到本子上。学服装设计任何时候最关键的还是要懂搭配,从颜色材料,到使用人群分类以及身材等等,虽然大部分人都天赋所限,但后期努力仍旧是必不可少。李知心推门进来的时候,展凝正对着杂志在发呆,她正在琢磨上面模特那红红绿绿的感人彩妆和其身上所套衣服有什么必然联系,有些设计师比较抽象派,你很难从那些夸张的形体线条中找出点有的没的来。“今天麻烦展小姐抽点时间给你老娘,咱们来聊会天。”李知心拖过椅子坐下,悠然自若的翘起二郎腿。“赶紧的,把那本子丢了,严肃点。”展凝嬉皮笑脸的把杂志放到一边:“大晚上的别严肃呀,你弄的我都紧张了。”“该的,你不紧张谁紧张去。”展凝:“这是要跟我聊什么?”李知心双手搭膝盖上,漫不经心的说:“昨天你爸跟我说来着,说他老板近期又要去出差,这差一出至少得一个月,一年下来一半的时间得像这样在外面浪着,小半的时间得在天上飞着,这么看有钱人家这日子过的也挺不容易。”展凝把不准她这话的中心思想是什么,眼珠子转了转继续洗耳恭听。“好像程家大宅那边没几个主要角色,在的都是些保姆家丁,老一辈的人已经死的透透的了,不然程家也不至于分裂到要将小的往外送。”展凝回过味来,这是要说程谨言那小子了。果然李知心下一句就提了这孩子:“程谨言比起我们家那崽子是让人省心的多,我往日瞧着也是心疼,在家见不到自己老子,小小年纪在外得看人脸色,也着实不容易。”李知心不是个有大学问的,天天沉在柴米油盐中落下了点市井妇女的市侩,但这不代表这人就无知了,甚至说起大道理来一道一道的,展家从老到小只要被她思想工作一做,都会有种打娘胎从新做人的感觉。不过这人心思通透,一般情况下也不随意找人说教,今天后话一来,很明显是对展凝有点意见了。展凝心里顿时打了一堆腹稿来应付她妈。李知心敞开了说亮话:“说说吧,你对他存什么意见了?”这事不能硬碰硬,展凝打哈哈:“我能有什么意见,我不每天挺听话的接送他们吗?”“你给我少在那胡扯,以为我眼瞎好糊弄还是怎么着?”李知心“啪”一声往桌子上一拍,声势喜人的说,“你比别人长了五岁,多上了几年学,多吃了几年饭,哪个长辈在那教育你欺负弱小的?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你还在那仗势欺人了,你很能耐呀,展凝,老展家出你这么一朵奇葩也是不容易啊!我是不是还得把你给供着了?”展凝死不承认:“你哪看见我欺负他了?”“大晚上任由一个孩子坐地上哭,你在旁边观战那德行难道很好看?”“我蹲那是劝他呢!”“哪天我把你弟给揍了,有本事你也给我在旁边劝着!”“……”展凝无奈,有事没事给程谨言眼色看,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这事,确实她做的挺不地道,但她有她的理由,可惜这个理由又不得为外人所知。她其实自己觉得也挺冤,这个日子过的也很不爽。李知心见她不吭声,便又说:“今天我把话给你放这了,你往常考试成绩可以,想来还是个有脑子的,我相信你不至于听不懂我的意思,明天开始你给我把态度放端正了,要实在端正不过来,见人就想欺负呢,也不是不行,你就继续欺负,然后每天晚上咱们也继续这么聊,你自己掂量掂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