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这种对话是无聊且没有意义的,可两个当事人却不这么认为,他俩吵得起劲得很,简直百说不厌,力图压倒对方,使自己占据上风,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乐趣。
等到他们终于吵过了瘾,意犹未尽地暂停斗嘴,一个认识的孩子恰好从旁边路过。
佩里叫住对方:“喂,那个谁,你知不知道帕特里克小姐的蛋糕店为啥关门?”
“那个谁”傻乎乎地摇了摇头。
佩里责备道:“你这个没用的家伙,你怎么能不知道呢,真没用!”
听他责备的语气,好像人家不知道帕特里克小姐关门的原因是件多么离谱,多么不应该的事儿一样。
不明不白挨了一通埋怨,那孩子气呼呼的走了,一路很响地跺着脚,像是在借此表达心中的不满。
佩里琢磨了一会儿,觉得向这些不长脑子的傻小子打听消息恐怕是白费工夫,于是他走进了对面的裁缝店。
裁缝店的墙壁上挂满了精致漂亮的洋装,一个老妇人带着孙女在小隔间里干活。
他礼貌地询问老妇人是否知道蛋糕店关门的原因。
老妇人告诉他帕特里克小姐去看望住在乡下的父母去了。
“那她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佩里着急地询问。
“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这可说不准。”老妇人答道。
这个答案并不能叫佩里满意,他心中十分失望,强撑着向老夫人道了谢,垂头丧气地走出了裁缝店。
“真是倒霉透顶,”佩里大发牢骚,“威尔逊太太的生日已经没几天啦,要是帕特里克小姐推迟两天,莫莉怎么送得成生日礼物呢,她还想给威尔逊太太一个浪漫的惊喜呐。”
罗德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说道:“这周我在镇上的叔叔家做客,如果蛋糕店开门,我很快就能知道。”
听他这么说,佩里眼睛一亮,“是吗,那么,罗德,我的好兄弟(极其亲热的语气),”他好声好气地央求,“你是否愿意帮我个忙,在蛋糕店开门后替我向帕特里克小姐订做一个生日蛋糕——嗯,我知道你会答应的,凭咱俩的关系,你一定不会拒绝,是吧?”
孰料罗德却趁势端起了派头:“佩里,你可真不害臊,自个儿当了女孩子的小跑腿儿,还要怂恿别人也同你一样去做女孩子的走狗,你佩里·夏普乐意摇着尾巴献殷勤,我可不愿意这么做——别,别叫我兄弟(冷笑一声),咱俩的交情可没到这个地步,这是你自己说的,说咱俩的交情比不上你和莫莉的交情铁。”
想到自个儿在佩里心里的地位居然比不上一个小娘们儿(虽说佩里不让他叫莫莉小娘们儿,但罗德偏要在心里偷偷这么称呼),他简直满腹怨气,越想越是火大,“怎么,用不着人的时候就‘交情一般’,用得着人的时候就是‘好兄弟’啦?去你妈的,你这个下贱的狗腿子!”
罗德的脏话骂得难听极了。
佩里顿时一阵恼火,他想要狠狠反击,用各种巧妙而刻薄的词汇攻击对方,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脸上划过一丝隐忍的神色,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甚至还挤出点儿咬牙切齿的笑容:“别这样,伙计,我从来没有说过跟你交情一般这种话呀,我只是说我和莫莉之间的交情比你铁一点儿……”
“铁得多得多,”罗德冷冷纠正,“你的原话。”
佩里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心虚,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巧言令色:“无论如何,罗德,你都是我的好兄弟,不管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兄弟,反正我是把你当哥们儿看待的。”
他开始追忆往昔:“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咱们逮到一只野兔子,我把最好最大的烤兔腿让给你,自己只啃了一个小小的兔头。”
“那是因为你刚吃过一磅烟熏咸肉,两个玉米面包,已经撑得快吐了。”罗德记得可清楚了。
佩里厚着脸皮当做没听到。
“还有一次,我们偷偷在教室里养耗子,琼斯小姐发现了这件事,可我一个人扛了下来,没有在她面前供出你……”
“什么,你还考虑过把我供出来?!”
“呃——但我最终没这么做呀……”
佩里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来了一番声情并茂的表演,其虚伪做作的模样,简直令人作呕——罗德心里是这么想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佩里越是低声下气,罗德越是拿乔,他昂着下巴,“冷眼”旁观佩里的下贱模样,表现得可高傲可高傲了。
佩里压着火气,从兜里掏出一个好宝贝——他晓得不出血不行,但这个做法着实令他肉痛,他说:“听着,罗德,你要是愿意帮我办这件事儿,我就把这个小锡兵给你。”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魁梧的小锡兵,头上戴着一顶锅盖似的钢盔甲,身穿红色的上衣和两侧有白条纹的蓝色裤子,肩上扛着一把火枪——这么精致的玩具,你在镇上的任何一家店你都买不到,非得在大城市的玩具店里才能见到它的身影。
宝贝的诱惑力是极大的,罗德立刻被小锡兵吸引了目光,倘若能将这玩意儿收入囊中,那他毫无疑问会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男孩!
他几乎立刻要答应下来。
但就在这一刻,一个贪婪的念头闪过,罗德突然起了贪心:干脆诈这小子一笔算了。
他艰难地将目光从锡兵上挪开,作出一副心如铁石,不为所动的模样。
“哼,区区一个小锡兵,还不值得我付出尊严——替女孩子跑腿,男子汉的尊严往哪儿搁?除非——”
“除非?”
“——除非你给我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