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害怕我非常害怕。
我以为逃离了格尔特城堡,我能重新像一个人一样活着,一个简单的,纯净的,不再背负着仇恨和痛苦的人。
“想离开我是吗?我的珍珠。”那声音阴柔甜蜜,仿佛吐着猩红信子的毒蛇,舔着我的耳垂。
我不止僵住,我开始浑身发抖。
“您非常愚蠢,梅隆已经在我的掌控里,我找您不费吹灰之力。”那声音似乎带上一丝笑意。
“哦?您哭了?为什么哭?”
他松开捂住我嘴唇的手,扳过我的脸,面对着他。
他依旧美丽,如果说少年时候的他是含苞待放的花蕾,那么现在他已是妖娆美艳的怒放蔷薇。
我曾深爱他的一颦一笑,甚至他的眼角眉梢。可我现在却恍然看清,那美艳的外表里藏着毒辣的尖刺,我被割得伤痕累累。
“放过我……”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只能做出唇形。
他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我的哀求,微笑着伸出手,托起我的脸颊:“您哭什么?娇嫩的珍珠不是早已磨成粗糙的沙砾了么?难道您还放不下您那可笑的贵族的矜持和自怜?”
我摇头,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努力让喉咙发出声音来:“孔雀……求求您……放过我……”
格尔特城堡,伯爵的地位,您都已经得到。
“放过我……”我只要像个平凡的农妇一样平实简单地活着就好……
“放过您?”孔雀重复着我的话,那白皙美丽的脸庞纯洁美好,可是这诱人的外表下,包裹着一颗淬毒的心,“您明知道我不会放弃折磨您的。”
孔雀的话让我从心底开始感到绝望。
“从收买您身边一切可以信任的人开始,我就已经下定了要毁灭您的决心。如果怨恨,就怨恨您的父亲为何在我即将将仇恨还诸到他身上之前忽然辞世,就是因此,我才不得不让您承受我英诺森家族的复仇。”
“够了……”我哭嚷着,“珍珠已经死了,格尔特家的珍珠已经在六年前感染麻风死了,我现在只是个粗陋又无用的厨娘。求求您,放过我,我快要受不了了……”
油画里少女的笑容褪了色,那一年的格尔特城堡天翻地覆。我带着面具被关在逼仄的阁楼里整整六个月。
整整六个月,全世界的人都认为珍珠格尔特已经死于麻风,就连墓碑都开始爬上苔藓。格尔特城堡的一切面孔都陌生了,科诺特总管望着我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哦,您就是新来的厨娘珍珠?您的名字倒是和曾经的小姐一模一样呢。”
孔雀,孔雀。
我追在您的身后叫您的名字,却只招来毫不留情的毒打。
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白日梦做多了么?竟然直呼公爵大人的名字。科诺特管家的话语毫不留情。
我跪在地上,望着您的背影,失声痛哭。
您说您会疼爱我,您答应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