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国家陷入混乱,朝堂几乎停摆。
朝堂上会做事的人能做事的人都被杀了,哪怕侥幸活下来的官员为了自保也皆收敛锋芒。那些曾像猎杀猎物般狩猎时党的官员终于慌了。
他们甚至等不及科举,便开始从民间提拔人才。
而提拔的一大要素,就是你不喜时鹤书。
于是从那时起,原本名声还不至于一片狼藉的时鹤书彻底恶名远扬,随着文人的笔成为了全大宁的罪人。
只是,就那么多官位,每个人都想要自己的人身居高位,每个人都想像时鹤书那样掌控朝堂。
人人都恨时鹤书,人人都想成为下一个时鹤书。
但,并未被时鹤书拉拢,并未被扣上时党帽子的官员本身不是私德有大问题,就是能力不足。
于是他们越努力朝堂越一塌糊涂,越努力朝政越乱七八糟。
不得已,他们只能给小皇帝放权,寄希望于小皇帝是个天赋异禀不会走便能跑的治国天才。
只可惜,小皇帝不是。
虽也算不上彻头彻尾的废物,但小皇帝是随波逐流型皇帝。
他身边的辅臣清廉刚正,他就清廉刚正;他身边的辅臣腐败不堪,他也就是扶不上墙的烂泥。
于是百官彻底放弃,陷入“只要我没看到苦难大宁就没有苦难,只要我不知道大宁就一片安好”的彻夜狂欢。
他们狂欢着,狂欢着。
百姓起义了,北俾南下了。
大宁亡了。
金迷纸醉的欢歌在北俾铁蹄下走向了落幕,金碧辉煌的皇城被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刺耳的尖叫与哭嚎似犹在耳边,眨眨眼,仿佛又看到了堆在路边死不瞑目的尸体。
百姓们逃啊,跑啊,却被高马上的士兵践踏。
长刀贯穿了他们的身体,马蹄踩碎了他们的骨骼。
炙热的火焰灼烧着眼球,一滴泪顺着眼角滚落。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眼前尽是荒芜的时鹤书瞳孔涣散。胸腔内的心脏跳的几近擂鼓,战火的气息几乎令他无法呼吸。
又是一滴泪溢出眼眶,一只大手轻柔地擦去了那颗泪珠。
“九千岁……”
微哑的声音失了三分温润,景云捧着时鹤书的脸:“您是在为旱灾而难过吗。”
幻境被声音打碎,萦绕在鼻尖久久不散的血腥也随之褪去。涣散的眸子渐渐聚焦。纤长的睫毛不住颤动着,时鹤书轻喘了口气,握住了景云的腕。
“怎么了。”
他的声音更哑,似是被烟熏火燎过般。
黝黑的眸子里倒映着仍含泪光的眼,轻垂的羽睫在眼尾拖出一条钩子,飞红的眼尾似是沾染了碾碎的红花泥。
低哑的声音令景云呼吸一滞,他微微俯身,逼近时鹤书的脸庞:“……您哭了。”
哭?
时鹤书的指尖轻颤了颤。他松开握着景云手腕的手,轻轻擦过了脸颊。
……湿润的。
他哭了。
哭泣对时鹤书而言,是很少会出现的情况。
他并不是情感充沛的人,纵使年少时被先帝那样对待,他也从未落泪过。
所以,他为什么会哭呢。
所以,他为什么会感到悲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