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檀允珩平静太多,不掩饰的威胁,听起来比往常清舒明心,多了分不着?调,瞬然她的短刃就划过柳如权的脖颈,鲜血殷殷,柳舒珺都没反应过来,她的心口从后往前一支箭穿过,父女二人前后倒地,没了气。
衙役将两具死去的尸身抬走,柳府院中唯有檀允珩和陆简昭二人站着?。
檀允珩刚接过陆简昭递给她擦短刃的帕子,整个人就被他紧紧揽抱在怀里,脚边弓箭坠地,一阵响声,她下意识把?手中短刃往自己怀中收紧,他是弯下她的下巴刚好磕在他肩膀处的一个度。
柳氏按罪责是九族连诛,下人流放,只有柳如权和柳舒珺被二人杀了,院中并没什么血腥。夜风有雾,倒是吹着?檀允珩面容有些冷,刚紧绷的弦慢慢断了,身子也好,脑海也好,都不想过多思索什么。
至于陆简昭为何?抱住她,一声不吭,迟迟不松手,她不想去想,好好享受当?下,才是正当?。
“陆简昭,我?脸有点冷。”
下聘
已是后半夜,陆简昭跟檀允珩回了趟公主府,拿他的虎头糖,思虑到百姓已然深睡,骑马过街扰民,乘檀允珩那辆马车悄然回府。
月过林捎,偶有蝉鸣声?,易显寂寥。
陆府长?院中,风过簌簌。掌灯的金玉堂里,流光缀窗,荧荧照室,屋里一深色圆袍男子忙忙碌碌,手中拿着烛剪,一处一处将燃烛的灯罩拿开,挑了下灯芯,又给把灯罩盖上,灯火通明,照清男子脸庞。
年过五旬,脸上沧桑难遮男儿?将骨铮铮,陆省挨着圆月桌一旁的圆杌坐下,手从衣袖中拿出一枚绿玉佩,是他和宁宁婚前,他自行去城中玉铺子磨刻的,做工不精,中间的如意纹粗糙,这么一枚玉佩,宁宁日日带着,却?被她离世前,放在他和她住的屋中枕头下,并未入棺。
陆省听殷叔讲,元宁把她需要的东西都带走了,剩下这个留给他做念想,并嘱托他一定要寿终正寝,然后带着玉佩去见她。
他眼中的火花涌动,她与他错过的何止是二十年,那是元宁等待他与来圆儿?的大好年华,却?未曾等来远方的他们归来,便撒手人寰。
陆省上不愧圣上,下利于百姓,唯独负了元宁身染疾病,急需陪伴的多年,他知道郡主是个好孩子,早年一直来府上替他父子二人陪着元宁,他去长?公主府那会儿?,来圆儿?已对郡主有爱慕之心,心无所知罢了。
他的儿?子,他看得出来,但是街上沸沸扬扬说?的也是从郡主口中传的,他儿?子是个将军,怎会是个孤傲冷霜的性子,是以他有言在先他不同意,哪有这样追人的,公主也是个护郡主的,意见鲜有分歧,为?了孩子着想,再正常不过。
如今事态明了,两个孩子互相喜欢,公主府与侯府永结同好,往后路千险万阻的,还有他们做长?辈的在前面扛着呢。
陆简昭踏进?自己的长?院中,察觉屋里有人在,就?知是他父亲,握紧手中锦盒,推门而进?。
“爹,这是公主给您的。”他没问父亲为?何这么晚在他这儿?,母亲走的早,父亲眼中常有泪,他看得出来,往昔历历在目,如今父子二人相互靠着只能相互倚靠。
不大整齐的虎头形状的糖,一看就?是来圆儿?这小子路上折腾的,“上回咱俩一同前去公主府致谢,我说?我不同意你二人婚事。”他捏了一颗在口中,清甜不腻,很有家中之感。
上回——
陆简昭在一旁净了手坐下,“看爹这样,往后同意了就?成?。”谁跟自家爹客气,上回之事,他刚刚才知,父亲之前没跟他说?过,长?公主和郡主也从未提及,那郡主知道吗。
当时风阑水榭还有徐夫子,徐夫子会跟珩儿?说?吗?
陆简昭不知道。
陆省笑了两声?,将口中的糖咬碎,“来圆儿?喜欢,爹哪有不同意的,当时爹也是一时气到了,哪有当父亲的允许自家孩子名声?被搅的天?翻地覆。今时不同往日,你二人既然两厢情愿,这事儿?自然千好万好。”
“小心你的牙,爹。”陆简昭给父亲斟了茶汤,他在府上饮的茶水不是茶,是解高热的茶汤,用来缓解他眼疾症状,加了寒信草和黄清花,配了一种治眼疾痒的药茶,一同熬制的茶汤。
他也给自己斟了一盏,“爹想好找谁去提亲了吗?”
陆省曾经品尝过此?茶,极苦,甚至不能用苦来形容,治标不治本?的茶汤,他的孩子不该遭这种罪的,怎么不是他呢,年纪轻轻,就?只能凭旁人的气息识人,他在心里暗忖。
陆省把茶汤一口闷,又拿了颗糖放嘴里,苦味消散,“爹当然提前找过全须全尾的长?者?,来圆儿?有相中的人吗,你说?说?,爹也可以上门去请。”他父母早逝,想找元宁的外祖母外祖父,还有岳父岳母来,一对高寿,一对七旬。
“太姥姥太老爷,外祖母外祖父。”陆简昭拿一颗糖放口中,也跟父亲似的,一口闷茶汤,糖不大甜,他茶汤过喉咙时,倒是有一阵似甜过心尖的蜜糖那般,口中苦味也清了不少。
“爹,我想要陆宅房契。”陆简昭爽意道。
陆省听清了,他刚饮进?肚子里的茶汤,差点?倒吐出来,“你不会是想把地契也当做一份聘礼吧。”以前死在他手中的战败英魂听了都躺不住。
说?这个,陆简昭眉眼处说?不上的柔和,通火暖洋生玉暖,就?连那双平静深幽的眸色里,也星火熠熠,“我约莫算了下咱府上库房银两,圣上赐婚以来,孩儿?置办了些,这些日子再置办些,共一百零一抬聘礼,加上咱家房契,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