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数月,两人渐渐走近,付成临待他日渐亲厚,他们都没有父母,独自漂泊,背景相似,连孤寂的灵魂都很像。
付成临把自己的狗介绍给顾衔白,这是他唯一的家人,他对顾衔白说:“小白,你要一直在我身边,以后我就又多了个家人。”
顾衔白没有被花言巧语迷惑,也没有在山珍海味的生活面前屈服,却在这句话里沦陷了。
人有了妄想,就容易下地狱,有了感情,就容易失去理智。这些事,顾衔白很清楚。
一场战役过后,付成临凯旋,顾衔白从窗口望向成排的车队,抽了根香烟,画面变成了剪影,彩色玻璃倒映在他的眼睛,无比挣扎,红色与蓝色成了最鲜明的对比,他扮女人扮得没有那么娇柔,反倒很英气,付成临说自己就喜欢他这点。
“你要是笼子里的金雀儿,就太娇气了,我不喜欢,”
“幸好你是外面飞来的野麻雀。”顾衔白在想,野麻雀是什么呢,是不轻易顺服的,带着距离的,甚至有可能伤人。
但这个盘玩野麻雀的人又是那么高傲,认为他再闹再危险,也不过是只麻雀,要在他手里讨粮食,翻不出他手掌心。
顾衔白将烟蒂拧在窗台上,他想起在战争中死去的朋友们,和街边乞讨的故人,他困在这里,似乎什么也做不了,又似乎总有希望。
窗外人声渐渐消失,顾衔白下楼去找付成临了,每一步都有影子,哒哒的声音,像时钟。
六个镜头,有局部特写,也有背后空镜,只看沈逸青选哪个,每个镜头都很好。
顾衔白敲响了付成临的房门,付成临受了伤,但他这个人混不吝,不在乎这些皮肉之苦,当顾衔白问他是否金屋藏娇时,他觉得眼前的人,就很适合藏起来。
明月高悬的夜晚,屋里点了盏灯,顾衔白见付成临的衣服破了,帮他补上,付成临突然抱住了他,说:“等这场仗结束,就嫁给我吧。”
顾衔白没动,高领的衣服遮住了他的脖颈,他的喉结本就长得小巧,戏台上又是青衣,现在藏起来,没人注意。
付成临查过他的身份,唯独没有查他的性别,百密一疏,何况他也很难想象顾衔白会拿这种事骗自己。
顾衔白的手停在了,没说好还是不好。
付成临吻了吻他的发顶,又顺着他的颈项继续向下。
屋子里的用光十分讲究,昏暗的灯光照在顾衔白半张脸上,像极了庙宇里供奉的观音,他这半年来已经留长了头发,美得惊心动魄。
光影都偏爱他,每一寸精心雕琢,战争也没有摧毁他的容颜,反而韵味十足。
镜头里的顾衔白拥有极致的冲击力,镜头外的人唯有屏息才能融入这片光影,沈逸青忽然感慨于自己转行做了导演,可以在镜头面前捕捉这样的美丽,可以大胆的将绝色定格在摄像中,在这四方的盒子面前,只有他一个人主导。
对方的一切,任由他牵引、指导。这样的感觉令人沉溺。
画面里的人,脸颊的棱角淹没在了阴影中,垂眸时,让人想递上一串佛珠,也促人发狂,想撕开他的衣服。
顾衔白嘴唇颤动,泄露了他内心的挣扎,纽扣解开的刹那,他按住付成临的手,说:“把灯关了。”尾音带着叹息。
付成临有些惊喜,熄灭了灯火,房间内留了一盏月光,他等这天已经等了很久,顾衔白从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粉末含在嘴里,这是他从老中医那里找来致幻的药,今天庆功宴,付成临原本就喝了酒,明天就算头疼也怪不到他头上。
两人亲吻时,药化在付成临口中,动作幅度变得越来越大,顾衔白脑海间,却回想起友人那句话:[苟且偷生者,必被这个时代生吞。]
他已经被吞下去了。
亲昵部分没有全部拍完,床上的戏份需要后半夜拍摄,原因不仅仅为了布光、让演员休息,还有导演组内部,对呈现方式有分歧。
黑皮认为,这段越还原越好,胳臂、腿这类能接受的都要展示出来,两个都是男人,这么原始的动物性,正好能激发情感,而且他们又不露关键地方。
“压着审核那条线过就行,不能什么都不让拍吧。亲吻更不能借位,都借位过好几次了,这次怎么着都要来真的。”
陈最也同意黑皮的看法:“拍电影嘛,再大牌的演员,也要有所牺牲,成全作品,是首要任务,不能四处阉割。”
沈逸青注视着监视器,没说话。
温川见他们眉头紧皱,披着薄毯走过来,他衣衫散乱,月下看美人,实在赏心悦目,何况温川没卸妆,造型师给他接的长发还戴着,眉眼氤氲,猛地一看,就是雾气里走出的妖精,颇有成了仙的古意。
陈最差点想对着大美人吹口哨,被沈逸青踩了一脚,他“嗷”地叫了一声。
温川笑笑,对沈逸青说:“有烟吗?”
沈逸青从盒子里磕出一根,温川直接弯腰,上嘴叼住,沈逸青给他递火,右手笼住火苗,晚风一点没透指缝。
两人跟拍电影似的,特别有质感,四周雅雀无声,片刻后,陈最“艹”了声,他的感叹词就是这么抽象,选不出别的来了。
温川并肩坐在沈逸青身边,小桌上有烟灰缸,温川抽得慢,半晌才掸烟灰,沈逸青没转头,看着监视器映出来的人,问:“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温川:“开始学表演之后。”
“不过肯定没你们导演组抽得凶。”
说的实话,沈逸青低头笑,感觉被敲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