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季然神情冷冽,指尖无意识轻扣起挂在腰间的剑柄。
“将军,相国大人的马车已经进了树林。”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车轮飞速滚过土地的声响。
周季然冷冷抬眼,顺着声音看去,却见跟在马车身旁的竟是位故人。
“相国大人。”
周季然抱拳行礼,又看向一旁的冯梁,冷淡道:“冯少卿。”
冯梁不咸不淡地抱拳回礼,倒也没有寒暄的意思。
他们都在蜀州待了数年,可不过几面之缘,经历也并不愉快,虽勉勉强强算得上是故人,却实在是热络不起来。
马车车帘被人掀开,桥夫人坐在里面默默垂泪,桥大人神情疲惫,“脉脉找到了吗?”
周季然握住剑柄直起身子,道:“还没找到,不过流寇都已抓获,马夫和丫鬟皆只受了轻伤,倒是并无大碍。”
桥大人犀利的目光落在周季然身上,压着怒意道:“周将军,前不久陛下派你出城剿匪,你是如何做的差事,为何还有流寇敢在皇城脚下作恶?”
周季然不卑不亢,语气肃然,“流寇众多,原本已被清剿,不成想还有漏网之鱼。此事下官已经上了奏折请罪,待女郎找回,下官自去领罚。”
桥大人目光落在他笔直的脊背上,冷哼一声,拂袖转身。
正是八月,林中微凉,日光愈烈。
搜寻的喧嚣声片刻未停,冯梁有些沉不住气,翻身上马,道:“我也去寻。”
“冯少卿。”周季然悠悠开口,“少卿既不会武功,还是不要乱跑,若是在林中迷了路,我手下亲兵还要去救少卿。”
冯梁暴怒,正要说话,却见远处突然跑来一个士兵。
“找到了!”
众人连忙看去,只见士兵气喘吁吁,指着身后大喊,“将军,人找到了!并无大碍!”
桥夫人猛地抬头,不管不顾跳下马车,在看到桥妧枝满身干涸的鲜血时,险些晕过去。
“阿娘!”
桥妧枝冲上前扶住桥夫人,紧张道:“阿娘,你没事吧!”
桥夫人一把将人抱在怀里,一边垂泪一边道:“脉脉,你吓死阿娘了!这一整夜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弄得这么狼狈?”
桥妧枝一怔,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桥大人上前,眼眶亦是有些发红,低声宽慰,“脉脉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女郎。”
周季然突然开口,看向桥妧枝的目光带着不甚明显的探究,“周某手下亲兵在林中发现一具尸体,不知女郎与这件事可有干系?”
“人是我杀的。”
桥妧枝对上周季然的视线,问:“周将军是要将我抓回去下大狱吗?”
冯梁闻言皱眉,上前挡在桥妧枝身前。
周季然扯了扯唇角,目光越过他,落在桥妧枝身上,道:“女郎误会,女郎所杀之人正是城外作乱的流寇,自然不用下狱。”
他说完,翻身上马,对桥大人道:“相国大人,既然女郎已经找到,也并无大碍,下官就先行回去交差。”
桥大人看了他一眼,道:“请便。”
“对了。”周季然想到什么,对桥妧枝道:“周某部下亲兵在林中搜寻时,无意中找到一张写有挚友笔迹的婚书,女郎可识得?”
桥妧枝先是一愣,继而眸中露出巨大的惊喜,连忙道:“是我的东西,婚书此时在何处?”
周季然叹气,从怀中掏出一张破了的红笺,道:“亲兵送来时,这婚书已经被马蹄踏破,既是女郎的东西,那周某便物归原主了。”
说着,他将破损的婚书递了过去。
日光下,那一纸婚书在风中飘摇,破旧的有些可怜。
桥妧枝怔怔接过,看到上面已经模糊不清的字迹,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