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此世后,不单是“死生畏怖、神明自得”的胎息法,许稚实是相助他良多,也非仅只一次二次了。
这口湛烛,便权且当是聊表寸心。
“不过,师兄有那一手在凡俗间几是通神的剑术了,‘十步一杀’的止境,我至今都未曾摸着门路……又好歹是个练炁士,却连一口下品飞剑都购置不起,只拿着一柄铁剑来护身。”
思到此处。
饶是陈珩也是一时无言。
几个月前,他借由护送族兄陈泽灵柩的事头下山那时,同样也是一穷二白,比许稚好不了多少。
但在几番斗法后。
乾坤袋内就变得了豪阔起来……
“以师兄性情,喜静不喜动,只怕是难了。”
陈珩摇了摇头,也不再做多想,将横在膝前的湛烛剑收起后,又取出怀悟洞主相赠他的,那张相传是五光宗所产的北斗剑箓。
相传五光宗内有一门大神通,其名为《北斗星孛剑经》,是专修的剑道之法,大成之后,仅只出一道自家的剑意来,都能以芒气塞满一界,斩绝一应悖于自身意志的生灵。
霸道绝伦,酷烈锋锐!
这剑经是取自“斗为人君之象,众星号令之主”的通达立意,甚是高明,并不流于俗态下乘。
而怀悟洞主赠他的这张北斗剑箓,便是由修行《北斗星孛剑经》有成的剑修,以符箓为载承,亲手打入其中的一道剑气。
一旦摧,纵是紫府境界的高功,也要落得个尸两分的下场,绝讨不了好。
这说得虽是高强,但先前毕竟是怀悟洞主的所有,却不能不做提防——
直到他在一真法界召出来几个心相当活靶子,将剑箓用了几遭,见得结果都是血涂了满地,自身也未见什么异样后,才略放心来。
……
……
“事已是必了,如今,就只待得后日申时,怀悟洞主要给前三名次亲传讲道时……
这浮玉泊的种种,也终是要迎来个了结。”
陈珩长出了口气,从蒲团上起身。
踱步到窗前,遥望天中一轮残月如钩,万点清辉正皎。
这间客栈的几株杏树生得足有齐檐的高大,枝干虬曲斜来窗前,如苍紫龙鳞,自有一股蛮旷姿态,可在其上的几点细花却偏生得葳蕤娇小,灼灼艳艳。
开了身前圆窗,隔音的法禁自解,拘役了许久的天地顿时就被放入屋内来。
风卷、江潮、虫叫、鱼跃、山动、岚吹……
妙音万象,如是玉盘泻真珠。
江声撼枕,一川残月,花阴满地,满目青山。
远远,还有几声极遥的乐音随风拂来,透着股慵懒欢庆的喜乐感,间杂着爆竹和几阵欢笑声,琴声温温如水,似是不染尘埃般。
陈珩用指节轻叩雕花的窗棂,下意识和着隐隐约约琴声,突得,他想过几天后就应是“逢巳节”了。
这是容国几地共沿用的一个节庆,起初本是用来祈子濯垢的,一代代传下到了至今,逐渐已是成了一个祈告姻缘的日子。
在前身记忆里,每到了这一天,适龄的年轻男女都在袖中藏下一截花枝,随长辈一起来水边参与奉天的祭礼,在“逢巳节”当日,还会有爆竹烟花、花灯游街,若是在傍晚的灯会散后,男女彼此交换了袖中藏了一日的花枝,那便是两心相悦了,双方的父母族长便要选择个良辰吉日,去行三聘六礼。
前身倒是不耐烦去凑这种热闹,在陈族时候,一回都未曾参与过。
而待得他被晏蓁掳上了玄真派后。
每到了“逢巳节”时辰,晏蓁虽常常会递上花枝礼物,却因得到的总是张冷脸,甚至还少不得被前身明讥暗讽几句,三言两句间,便能屡屡将晏蓁惹得大怒。这“逢巳节”的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