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愧疚心虚,封骁只觉头疼欲裂,抚额欲起身离去,“今日朕乏了,便到这里,你们送他出宫去。”
“皇上!”魏晓枫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然抬头看向殿前圣颜,匍匐向前爬了两步,眼中满是渴切,“刚才是贱民失言,请皇上恕罪。”
封骁闭目撑头不语。
“夫君死前,说有一遗物,让贱民亲手交予皇上,皇上见到之后便知他的心。”
封越瞪眼,他哪还有什么遗物要转交给封骁?晓枫想做什么?
“你呈上前来。”皇帝对他没有防备,魏晓枫的存在犹如蝼蚁,蝼蚁又有什么威胁?
魏晓枫以膝向前移动,来到龙椅之下,他仰面看着眼前这个尊贵无极的男人。
这是他这辈子离昏君最近的机会,那副乘顺的样子彻底撕裂,仿佛从皮囊里窜出一只要吃人的恶鬼,他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朝昏君的脖侧刺去,尖戾的嗓音响彻大殿,“去死吧昏君!我夫君还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扑哧’一声钝响,还未等魏晓枫的簪子刺下,近卫军的刀已经刺穿了他的心口,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昏君满脸。
魏晓枫看着他满脸的血,一副惊惶失措的样子,却是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面纱掉落在血泊中被染成鲜红,皇帝竟是惊恐大叫,吓得手脚发软从龙椅滚了下去。
“哈哈哈哈哈……嗬嗬嗬……”血液呛入肺里,从喉咙挤咕噜咕噜冒出,费力地抽气时像是破旧拉扯的风箱。
“杀了他!杀了他!!快杀了这个怪物!!!”皇帝失态尖叫着。
“不要!!”封越灵体颤抖不止,扑上前去想要护住他。
无数刀尖从封越的灵体穿过,扎扎实实落在了魏晓枫的身上。
“啊!!!”封越只觉得好疼,疼得止不住嘶吼,“住手,你们不准伤他!住手!!”
魏晓枫被无数刀刃穿身,竟一时没能倒下,浑身的鲜血跟开了闸似的哗哗洒在光洁的地板上,身形不由自主的微微颤动,嘴角却勾起一抹解脱的笑。
他呐呐低语着:“我的夫君,是个英雄,为何你们都要负他?”
“晓枫!”封越灵体痛如刀绞,竟在空中寸寸撕扯碎裂,直到彻底消失不见。
好痛啊!
活着已经够痛了,为何死了还要这么痛?
“晓枫,”
“晓枫……”
滂沱的泪珠大颗掉落,砸在一旁的紫檀木小案上。
“主公!主公您醒醒!主公?”
“骇——!”封越一口气提上来,猛地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发现自己在马车里。
身边的侍从慌忙扶住了他,“主公小心,别让伤口再撕裂了。”
封越只觉脸颊上一片冰凉,抬手一抹,竟是泪水。
慕云华窘迫的别开了脸去,假装没有看到他们主公……哭了。
想是那伤口着实疼得紧,寻常人难以忍受,才会疼哭的。
封越却习以为常的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以前他总觉得哭是软弱,后来哭的时日多了,才知道疼得狠了人是会忍不住掉眼泪的。
昨日种种犹如一场真实无比的噩梦,从梦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三年前,这一年他二十岁收复了西北四省,大胜归来。
封越暗吸了口气,小案上的香炉还燃着心字焚香,能凝神静气。
他欣长结实的身体靠进柔软的铺着厚绒毛的座榻里,用力闭了闭酸涩的双目,哑着嗓子沉声问了句:“什么时辰了?”
慕云华看了眼沙漏,回道:“午时一刻,您说要回丰合庄上与二皇子殿下吃鱼,只是宫中那位……怕是不好交待呀!”
前世,二皇子封骁与大皇子封朝因太子之位斗得死去活来,但封骁还是棋差一步遭封朝暗算陷害,被先皇贬至丰合庄修身养性。
封骁四岁时,母妃因后宫争宠被废黜贵妃之位,先皇将他送到了他的母后身边抚养,那一年他刚好出生。
他和封骁有着从小到大的手足之情,所以同仇敌忾,感情甚笃。
十五岁之后他随祖父陈泰鹏远征,虽常年在军营,但是封骁经常会写信说他这个做哥哥的时时记挂他,让他保重自己,他酿了酒养了鱼,等他归来那日,与他杀鱼同酌。
此次大胜归来,皇帝心中大悦,举国同庆,大赦天下,在宫中摆宴等他回宫。
可他却因着这份兄弟之情,责怪自己的父皇将兄长贬至庄子,这一逐出宫就是三年多。他仗着父皇和母后的宠爱与一身功名,竟放了皇帝与满朝文武的鸽子,陪那封骁在庄子里烹鱼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