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洲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抓着叔叔的胳膊无声落泪。
他不爱哭的,今天却流了那么多泪,仿佛把前面二十几年人生没掉够的眼泪都补了回来。
后来的事于洲也记不太清,手术大概是在凌晨结束的,父亲转到了ICU病房。
于洲机械般地跟在叔叔后边办手续,签字缴费,天是什么时候亮的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他以为这个漫长而痛苦的夜晚要过去的时候,父亲再次被送进手术室抢救。
医生提醒他们联系其他家属,“争取见上最后一面。”
于洲绝望地闭上眼,靠在墙边才勉强站稳。
叔叔哽咽,对于洲说:“小洲,得让你奶奶过来,不能瞒着她。”
要是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对老人家也太残忍了。
于洲点了点头,麻木地听着叔叔打电话联系婶婶,让她把奶奶带过来。
于洲的手机快没电了,却有陌生电话不停地拨进来。
同事也发来微信:【小洲,今天怎么还没来上班啊?】
【虽然不知道你和组长到底有什么矛盾,但你还是先把组长从黑名单放出来吧。】
【他一直让我们联系你,通知你回来上班,还说你今天还不来就不用来了。】
于洲看着这些文字眼前发黑,直犯恶心。索性屏蔽消息提示不去看,又将手机通话设置成屏蔽所有陌生号码来电,手机终于安静下来。
上苍眷顾,父亲挺过了第二场手术,回到ICU继续观察。
家属暂时不允许探视,于洲只能在门口守着,叔叔给他买了饭,他吃了两口就冲进厕所吐了。
叔叔拍着他的背,恨铁不成钢道:“小洲!振作点,你爸现在就靠你了。”
于洲撑在洗手池的手攥紧,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没有做小孩的权利了。
他向叔叔道谢,打起精神和叔叔一起安慰崩溃大哭的奶奶。
奶奶年纪大了,即便提前做了心理准备,还是没控制住血压,昏了过去。
家里又倒了一个。
母亲是下午到的,于洲在她的怀抱里再度红了眼眶,有好多委屈和难过想倾诉,却不知从何说起,最终也只是红了红眼眶。
他和母亲一块去探视父亲,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在ICU观察几天。
于洲看着父亲躺在那,戴着呼吸面罩,面无血色的模样,不敢想象他遭受着怎样的痛苦。
他别开脸不忍看,在病床边蹲下,隔着手套握住父亲的手,将额头抵在他手边轻轻贴了贴。
求您,醒过来。
探视完父亲,于洲和母亲回到奶奶的病房。
奶奶还没醒,于洲的手机放在她病床边充电。
屏蔽陌生来电和同事消息后,手机安静了许多。但傅敬言的消息仿佛也被屏蔽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于洲怀疑自己是不是压根没把对方从黑名单放出来,又检查了一遍设置。
他尝试给对方打电话,无人接听已经变成了无法接通。他开始怀疑对方是不是把他拉黑。
母亲见他一直盯着手机,猜到什么,轻声问:“你爸的事,小傅知道吗?”
于洲的视线落在手机屏幕上,倏然红了眼睛。
他摇摇头,点开与傅敬言的聊天界面,一边发送消息,一边说:“我们分手了。”
【我们分手吧。】
加入黑名单——确定。
删除该聊天——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