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立夏转过头来和纪昀文搭话,纪昀文腾出手来把他的头又给撇了回去,“看前面,你这样说话我也听得见。”
“打赌待会儿谁发现的菌子最多。”
“不玩。”纪昀文说,“你都是老手了,我指定输。”
纪昀文看着何立夏的后脑摇了摇,“这还真不一定。之前也有些其它邻居的外地亲戚来这山里捡菌子。按理来说,早上去捡菌子是最好的时机,那会儿菌子才从泥土里冒出来,数量多,也新鲜。他们是中午上山的,傍晚回来的时候,手里不也提着满满两袋菌子。”
“但我记得,菌子的生长期应该是七八月份,那段时间的雨水比较充足。”纪昀文回道,“现在应该找不到多少了吧?”
“是这样说没错,不过每个地区又多有不同,我们这片上的土挺厚实,能养菌子,十月份来拾菌子也不算晚。”何立夏又回头看向纪昀文,并冲他眨了一下眼,“更何况前天还下雨了。怎么样,要不要打赌?不算谁捡得多,就只看谁第一眼发现菌子的次数多。”
“听起来还行,那就试试。”纪昀文回道。
出了小路,何立夏从裤兜里掏出一把小刀,割了一些蕨菜放在手提篮里,纪昀文自觉地从何立夏手上接过手提篮走着。
“那我们就一路弄山货,一边走过去吧。”何立夏说,“胡星峰那小子已经到了,正拾着柴火呢。”
榛子和松子这些玩意儿还挺容易的,榛子的灌木丛较矮,也没有倒刺。何立夏指一处,纪昀文就过去蹲在那处灌木丛前面,用着何立夏给他的小钳子,开始夹着果粒。
起初纪昀文还认不出榛子藏在哪里,他看着何立夏给他指了一簇绿油油的灌木丛,除了叶片的绿色就是枝干的土棕色,并没有发现榛子外壳的油棕色。
他以为又是何立夏在捉弄他。在板起脸之前,何立夏在他旁边蹲了下来,把叶片附近被绿皮包裹的团状物给摘了下来,用手捻去那层绿皮,便露出了他所期待的油棕色。
“我还以为是花苞。”纪昀文大大方方辩解道。
“哥,”何立夏面露无语,“这都十月份了,树叶都收拾行李准备搬家的时候,这还晚孕着的花苞呢?”
“哦。”纪昀文转过身子,背对着何立夏干起了他自己的活儿,本来何立夏还准备再讲几句的,不料吃了个闭门羹,也就悻悻起身和刘晨爬树摘松子了。
李枫本来也打算上树的,何立夏却说:“要不你就在下面拾我俩扔下来的松子吧,也给你一个小钳子,取里面的那些小松子就成,松果就地扔了作肥料。只带松子粒的话,待会儿回去也轻松些。”
杨梅也和榛子一样长在一团小小的灌木丛上,不需要何立夏拿指头比划,纪昀文眼神一下就抓住了挂着小杨梅的那些灌木。
野生杨梅个头普遍不大,多呈青色,一围青黄上边挂着斑斑红意。纪昀文伸手摸了摸,硬邦且轻微扎手的触感。他瞄了一眼不远处的三人,都在拆着松子粒。伴着一阵好奇心,纪昀文迅速摘下一颗看起来比较红的杨梅,用袖口随便呼啦了几下,便往嘴里扔去。
杨梅肉在嘴里被挤压出一片十分酸涩的汁水,在脑子反应过来时舌苔已经迅速吸收了那阵酸涩,然后再度转移到他扭曲的面容上。
纪昀文嘴里裹着杨梅欲吐不吐,最后的结果就是被口水呛得引起一阵咳嗽。
“哎!你没事吧——”何立夏耳朵可灵着,听见纪昀文蹲在地上咳嗽,他跟只猴子似的挂在树上,朝这边的纪昀文喊道。
纪昀文招了招手,示意自己没事。
又酸又涩的杨梅压根没法吃。纪昀文不知道为什么何立夏还要让他摘,但也懒得再走过去特意问一嘴。他只是拿出一个塑料袋,挑挑拣拣的摘了起来。等到自己这边的塑料袋装得差不多时,何立夏他们那边也完事了。
何立夏掂了掂袋子里的松子,笑道:“这些够卖好一些钱了。菌子不需要特意待在某一处找,胡星峰在那边,我们往前面边走边找就成。”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纪昀文走了没几步,眼神忽然就瞄到了一个帽沿泛着青的菌头,只不过上边盖了些松针草,随意扫一眼很难发现。
“哟。。。。。。还真是。”何立夏凑近,把草给掀开,一枚漂亮的青头菌显露出来。“观察力不错啊你。”何立夏一脸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你手上有泥。”纪昀文望着自己印着半个手掌印的肩头说道。
“哎呀,没注意。”何立夏赶忙打着哈哈,把事情掩了过去,“那来吧。”
纪昀文点点头,他脸上没有表情,看起来漫不经心,实则已然蓄势待发。这时候,他忽然有些庆幸,觉得自己平时总爱蹲地上数蚂蚁多少还是有用的,至少帮助他在这场找菌子的赌约中赢了何立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