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除了钱还是钱,换谁自然也不能乐意,纪业成不搭理自他也算是情有可原。
纪昀文只能熟练地自个儿劝导自己,然后不得不去找点散活儿做做,最起码得挣点能吃饱穿暖的伙食费。
学校附近倒是有不少汽车维修店和洗车店,但一来他不懂什么维修技术,二来自己做事习惯性拖踏,洗车都需要提溜着水管打紧地喷洒。
事实证明,他半死不活的身体状态明晃晃昭示着一个字儿——废。
自诩为废物的纪昀文用着一个窝囊的姿势拢在椅子上,准备闭眼去梦里赚钱时当,何立夏兜着一阵风就迎了过来,掀起的衣摆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纪昀文正颓丧着,任由何立夏的衣摆搭自己脸上。
“哟,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像什么吗?”教室里只坐着零散几人,何立夏一屁股坐在了纪昀文前边的椅子上,然后转过身子趴在纪昀文也正趴着的桌面上,与他大眼瞪小眼。
“啊,你家猫。”纪昀文眼皮也不带抬一下地慵懒回应着。
“不是。我家猫精神可好着。”何立夏说道。
纪昀文把头埋进双臂,不搭理何立夏,何立夏还是跟没事人一样,自顾自地接着话:“你现在特像干巴了的面包,被外边儿的雨一淋,净发着臃肿的霉。”
“米都快吃不上几粒了,还讲什么面包。”纪昀文幽幽道。
“本来是想给你说一活计的,既清闲,也有钱拿,但我怕你不乐意。”像是会读心术一样,何立夏把纪昀文心中正纠结的事儿说了出来,“当然,我也找了一些其它的,就是比较累,我也怕你坚持不下来。”
之前躺一张床上睡觉的时候,纪昀文睡不着便会与何立夏夜谈,他就把自己来白虎村的缘由以及纪业成的事情同何立夏说了。
何立夏对此没有发表多余的意见,听完就催促着纪昀文赶紧闭眼睡觉了,日后也没见提起过这茬事儿。
纪昀文只当他那晚困了,只是随便听着,后边便也自然而然地忘却了,未曾想他竟然全听进了心里,也在为自己默默地琢磨着这些事儿。
他的鼻子忽然有些发酸,再次低下头,用胳膊肘蹭了蹭。
“要不你说说看?”纪昀文重新抬头。
“之前有跟你说过,我在花圈店打杂,他们那边还缺一个送东西的,我就想着你也许可以去试试,因为他们给的钱还挺多的。”何立夏解释道,“其他的一些散活儿我也问了,附近的煤矿有在招临时后勤,饭店也有招服务员什么的,但他们定的工作时间太长了,给钱也就那样,所以我在纠结该给你介绍哪一份。”
其实自从赵家那回丧事之后,虽然他还是怕装着死人的黑棺材,但对这些纸扎玩意儿的恐惧感明显淡了下去。并且,他对自己的能力非常有自知之明,费体力的活计着实为难他,偶尔一两次还成,多了既苦着自己,又要拖别人后腿。
内心作了一番挣扎,纪昀文咬咬牙:“那个,我还是和你去纸扎店试试吧,我清楚自己的能力。”
纪昀文直起了身子,何立夏还是趴在桌面上,一双眼睛望到他,飞快地眨了眨:“你用不着勉强自己的,不合适我们再找就是了,总归会找到的。”说罢,像是安抚一般的动作,他咧着嘴角,用指头戳了几下纪昀文的胳膊。
纪昀文好不容易憋住的酸意又从鼻间泛出,继而浸入眼眶,惹得他不住眨巴着眼睛。
“没关系的,就这个吧。”纪昀文吸吸鼻子,顿了一瞬,而后缓缓地说着,“要是和你一起去的话,我就不那么怕了。”
“啊?”何立夏先是一愣,意识到纪昀文说了什么话,难得地没有贫嘴自恋,他只是很柔和地笑笑,“啊,那行,下午有空的话我带你过去吧,早些适应,可以早些拿钱。”
“嗯,谢谢你,何立夏。”纪昀文说得真诚。
“嗐,就是顺手的事儿。”何立夏不在意地摆手,但泛着细微红意的脖颈明显出卖了他此时的佯装无事。他起身离开了别人的座位,匆匆打了招呼就准备离开,“那下午我再过来,走了。”
下午时当,飘着雨,不大,但也足够浸湿衣服。纪昀文把伞扔屋里了,正寻思找李枫借一下,何立夏不知何时已经趴在窗口了。
“你过来得这么早?”纪昀文问道。
“再晚点,天就该黑了,只怕到时候你会更害怕。”何立夏回道。
“不至于。”纪昀文说,“你等我借把伞。”
“就知道你这记性总爱丢三落四,我兜里揣着把呢,挺大,够咱俩撑了。”何立夏龇牙得意地拍拍自己的兜。
“不是丢三落四,只是忘了。”纪昀文没有翻窗的习惯,他老老实实地拐弯从前门出去。
“费这劲儿。。。。。。”纪昀文一出来,何立夏就把手揽了过去。
“这么明目张胆?”纪昀文抿嘴一笑,“咱们两班关系都还僵着,你这么做,他们把我当叛徒怎么办?”
“怎么会。”何立夏说,“都不用你解释,大家伙儿肯定都觉着是我把你拐跑的,压跟不会往同流合污这方面想。”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纪昀文睥睨了他一眼。
“嘿,我这叫合理猜想。”何立夏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