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汇那边的学校课程从一开学就赶得很紧,加之王琪菲课后又被她老妈拉着去上各种课外班,这几天都没怎么给自己发消息,偶尔来几条问问近况,纪昀文都回了个还行。
也确实还行。只要傍晚回刘燕家时路过老坟山尽量不去想何立夏说的那些话,都还行。
平时他走路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这时当走着上坡路,脚步却是越来越快了。天未完全黑,即使这样,他也不敢侧目看向一旁的小土山,走一半就差跑起来了。
因为付给了刘燕一些伙食费的缘故,晚上回来好歹还是能赶上一顿热乎饭的。加上纪昀文本身胃口就小,一顿饭也吃不了几粒米,平时在屋里也不闹腾,一大家子对他的态度都还不错。
纪欣月在家老是和纪家成吵架,后来索性住校去了,屋里只剩纪柯一个同龄人。不过他挺不待见自己的,唯一的接触时间也就只有晚饭那一会儿。
刘燕夫妇白天要去地里干活,回来得晚,所以晚饭一般八点左右才吃得上。堂屋最里面靠墙有一台电视,大都是刘燕晚上喂完了家畜会坐下来看会儿,纪家成则是听着电视机的声响,坐在旁边抽着旱烟,但最晚不过十一点也睡下了。
纪昀文没所谓哪会儿睡觉,他以前也没有熬夜的习惯,平日里差不多也是十一二点就睡下了。
照例是一些前几顿留下来的饭菜,反复热了几遍,已经烂糊得辨不清原本的模样了。下午吃了个手抓饼,他不怎么饿,随口扒拉了几口饭菜就准备离座。
“哎,昀文啊,你先别急着走。”刘燕出声叫住了他。
“是还有什么事儿吗?”纪昀文停住脚步,并不打算重新坐下。
“那个啊,就是家里土地还挺多的,反正你在我家住着,也算半个人口了,周末不上学的时候就和家里人一块去地里干点农活吧。”刘燕笑起来的时候习惯把嘴咧得老大,这会促使她脸上松弛的皮肉像被揉皱了的油皮纸糊在骨头上。
纪昀文实在吃不了一点苦,上次那一趟,他浑身酸疼了一个星期才缓过来,这活儿他真不想再干第二次。
一旁的纪家成似乎看出了纪昀文的犹豫,轻哼了一声,“告诉你小子,在老子这里吃喝拉撒,那可不是养白眼狼,要么多交点钱,要么给我出人力干活!”
纪家成的暴脾气和他爸一样,看着实在叫人讨厌。纪昀文暗暗攥紧了拳头,很快又泄气地松开,只能服软地点了点头。一来他身上的钱所剩不多了,别说买辆自行车了,一个车轱辘的钱都不够的,二来除了刘燕家他实在没有其它去处,难不成和他们一家子彻底闹掰出去租房子么?可他没钱啊!
要面包还是硌牙的西北风,纪昀文还是有点眼力见的,寄人篱下的他可没有什么反抗的资本。
后来的几天在学校,也没什么不良少年来骚扰他,过得倒也充实。主要是肖英找他谈了好几次话,说来说去无非就是十分的看好自己,希望自己把握机会踏踏实实学习,不要把青春浪费在这个小旮旯角等诸如此类的发言。
横竖也没什么事儿可做,他睡觉也睡不了一整个白天,不困的时候就老老实实地开始听课。
好不容易挨到了周五傍晚,纪昀文伸了个懒腰,竟然有一种充实的满足感,但一想到明天就要被拖到田地里去干活,瞬间又焉瘪了下去。
“你这是怎么了啊?”李枫的座位换到了纪昀文前面,转头就能和自己搭话。
纪昀文本来是打算与这种分外热情性格的人保持距离的,但他似乎没发现自己的疏离感,反而越凑越近了,每每自己想要逃离时,刘晨又会冷不丁地从后面冒出来,给他来个前后夹击。
挣扎不成,纪昀文也就被迫接受了这样的境况。
“明天我得跟着我叔他们去地里干活。。。。。。”纪昀文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说道。
“辛苦了。”李枫拍了拍纪昀文的后背,还不忘来个贴心提示,“还有,别忘了周末作业,周一早上一来我就要收的了。”
“那你安慰早了。”纪昀文说道,“你们周末难道不用回家干农活吗?”
“啊。。。。。。我不用,”李枫解释道,“我家住外社区那边,马路旁边的筒子楼里,家里没有田地。”
“真羡慕。。。。。。”纪昀文的语音拖得老长。
“快别羡慕了。”刘晨走过来,顺手帮忙收拾李枫桌面上的各种表格,笑笑,“每次上完体育课,就属你跟个林黛玉似的,走路都是飘着的,干点活儿挺好的,就当锻炼身体呗。”
纪昀文白了刘晨一眼,“你喜欢运动,你帮我去呗。”
刘晨还是笑着,“你要是李枫,我肯定帮你。”
“嘁。那还真是可惜。”纪昀文现在跟刘晨也能开些有的没的玩笑,相处下来,他也没有自己想那那样过分板正,搞怪起来的时候也还挺有趣的。
上下自习纪昀文就随便塞基本作业在包里往返,这周末作业布置得有点多,书包里的分量自然就重了起来。
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何立夏倚靠在墙边扒拉着手机。路上都是些拎着大包小包的学生,何立夏的个子在人群中还算突出,当然,他的容貌也算得上出众,不挤眉弄眼,做个高冷的逼哥还是蛮有观赏性的。
又是长时间盯着人家看,何立夏一抬头,眼神无意往四周瞟去,忽然就落在了纪昀文的脸上。他勾起嘴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走上前抬手往纪昀文头上揉了一通。
“你眼睛怎么老往我身上看?”何立夏笑道,“我知道自己很帅,但你也不用时时刻刻盯着人看。”
“自恋。”纪昀文照例白了何立夏一眼,手整理着凌乱的刘海,“那您接着杵这儿当电线杆子,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