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遗忘了许久的胡星峰活脱脱流浪汉模样,缩着个身子蹲在石棉瓦后头,双手抱膝,头尽力地往下垂着。要不是何立夏长了两张嘴爱叨叨,抽空喊了胡星峰一嗓子,他估摸着能就着这个姿势蹲到天黑。
“哎!我在这呢——”胡星峰扶着墙从地上站起来,先曲折婉转地打了一个喷嚏,才继续喊道:“他妈的冻死我了。”
“就穿一件纸片片厚度的花衬衫,贴水泥墙上跟扑棱翅膀的大飞蛾子似的,不冻你冻谁啊。”何立夏两根手指并起,搓捻着胡星峰外翻的领子。
“啧,有你这么损兄弟的……阿嚏——”又是一个响亮的喷嚏。
何立夏把身上的校服外套脱下,利落地甩在了胡星峰身上:“别待会儿冻死在路上,我还得替你收尸。”
胡星峰只顾着乐呵呵地把外套穿在身上,也不忘张开双手大满怀地拥抱何立夏一番。
“他妈爱死你了——”
何立夏干呕了一声,大力地把胡星峰一把推开。
“恶不恶心啊你,以后在我跟前别整这死出!”何立夏揪着胡星峰身上的外套,抖了抖,“还有啊,你最好把鼻涕给我好好塞鼻子里,淌我衣服上要你好看!”
胡星峰唉了一声,反驳道:“我是这么不讲究的人吗?”
“说不准。”何立夏轻飘飘扔下这么句话,继续勾搭着纪昀文就往山头攀去,胡星峰就缩着个脖子跟在他们后头,若不是他后头又跟着李枫和刘晨,旁人真该以为他鬼鬼祟祟的跟踪狂了。
爬坡的途中何立夏挽着纪昀文脖子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被箍得有些难受,就抬手推了推:“你的手是壁虎么,老黏我脖子上,好痒的。”
“我这不是怕你摔倒么?”何立夏说话的语气怎么听着都像是纪昀文才是那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所以我得好好拽着你。”
当然,同时听起来也很欠揍。
“那我还真得谢谢你啊。”怕何立夏不信一样,纪昀文执着地就要抬起脚给何立夏看,“我今天换了,鞋底不滑的。”
“哎!”何立夏大手一扬,止住纪昀文预备金鸡独立的动作,“我的小少爷,你可少折腾些吧。统共就两只手,到时候你真摔了,我还真保不齐能拉住你。”
“我也没让你硬拉。”就冲着何立夏一张嘴当两面用,蹦一个词后边得跟一串字的功夫,纪昀文还真是半点情都不领,双手掰着何立夏的手胳膊,猛一下甩开,跑前面找李枫去了。
看着他和李枫搁前面有说有笑的,何立夏莫名就有些不开心了,牙齿跟长了虱子似的,压着力地可劲摩擦。
偏偏胡星峰这会儿没带半点心眼子,顶着一颗涂满发胶的头就往何立夏眼前蹿去:“夏,他走了没事儿,我的肩膀借你搭着,都是兄弟,甭客气。”
“啧,边儿去。。。。。。”何立夏抬腿顶了一下胡星峰的膝盖窝,他整个人跟着就弯了下去。
“还没除夕呢,你就拜起年了?”何立夏故意说这话,胡星峰竟然也不生气,像没头脑一样只顾着嘿嘿嘿地傻乐呵。
“瞧你这熊样。。。。。。”何立夏说得嫌弃,手却是揪着胡星峰的衣服往前走,追上大部队。
山头不算高,但坡度依旧陡得让人心慌。
纪昀文爬坡时两手净揪着旁边的树枝,停下来的时当,他也不拘于什么形象,把手上的泥往衣服兜上擦着。
“你确定,我们能上得去?”纪昀文一边擦手,一边看着将近九十度的斜坡面露苦色。
“也许吧。”李枫喘气儿的空当也不住扶着他的眼镜,“周围也找过了,上边就剩那一块空地了,其实不去也——”
“嗐,这有啥,都找到这儿了,那就上呗。”何立夏撸起袖子走上前,在原地蹦哒了几下,准备一鼓作气地跃上台阶。
“何立夏,你别耍混,当心把牙摔没了。”纪昀文提醒道。
“能不能给点自信!”何立夏的眼神跟瞄枪一样,已经直勾勾地盯住预备的落脚点,“你哥哥有的是本领——”
说罢,他的身子往下倾着,弯曲的两腿蓄力,双手往后摆去,身子便跟着两脚施的力往上弹着,顺着条流畅的弧度,双脚先点上眼神盯住的地块,待脚底放稳,身子也因为惯性落回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