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胡子好似已经见惯不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他自己坐在石床边,为了方便操作,又将娄启的左腿放置在自己的双腿上。
这一下动作可是让娄启猛然一惊,身体都不知道该如何动弹才是正确的选择。
僵硬的腿放在长胡子的身上,僵硬的人坐在石床上等待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这好像是在娄启记忆中第一次比较亲密的身体接触,在此之前,两人即便有些小打小闹,却好像有一层隔膜放置在两人之间一般——专属于陌生人的隔膜。
他说不清楚这些事情,两人从昨天晚上开始,自从见过角熊长胡子又救了自己一命,然后争夺石床的占有权开始,关系便不同于最开始的时候那般毕恭毕敬与爱搭不理。
即便长胡子如今对自己也是爱搭不理的——除了命令自己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但总归与刚刚开始的时候不一样了。
娄启总觉得自己对于长胡子的存在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这是他下山以来见过的第一个人的原因,还是因为长胡子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并不反感,反而想要接近。
只是这话他远远不敢说出来,两人认识并未多长时间,他甚至不愿将名字告诉自己,此刻说这些东西完全是冒犯人。
更何况现在又处在自己多说一句话就是错误的情况之下,更是如此。
娄启一直默默盯着对面人,思量起来。
长胡子将一些已经无用的草药用树叶的叶茎拂去,然后将刚刚拿过来的叶片端过来。
只不过他将叶片正好放在了自己的身后,有些太靠里了。他习惯性地向后伸手,摸索了好一阵却没有拿到。然后偏头去看,眼前便径直出现了放大了无数倍的叶片,清晰到可以看见叶片的每一条脉络。
简直像是叶片成精,然后直奔着“杀害”它的凶手而来一般,长胡子下意识地往后倒去,在最后一刻保持住了身体平衡。
然后晃悠悠地向上看去,是正笑嘻嘻的娄启:“你将它放得太远了些。”
长胡子没说什么,一把将叶片夺过,连同里面已经被碾碎榨出汁液的草药都颤了三颤。
在娄启看来,好像是带了些怒气一般。
他将已经碾碎的草药一点点地敷在他的伤口上,眼神专注,那股怒气只存在了瞬间。
“喂!长胡子,本王名为娄启。”娄启想了许多种介绍自己的方式,总觉得这种时刻应该放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可是那时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居然一时间忘记了这件事情。
这时候好像并没有很好的解决办法,只想到这样的介绍方式,即便不恰当,却也省事地将自己的身份讲了出来,也不用再次介绍。
虽然长胡子对他的介绍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反应,只是仍旧持续着手中的动作,状似无意地点了点头。
娄启等待许久,却迟迟没有等来一个同样介绍自己名字的回应,哪怕当时因为各种原因不能说出口来,现如今两人也算是好好认识了一番,又怎么不将自己的名讳说出来?
难不成还真想让自己以后都叫他长胡子?
对面的长胡子好像听到了他的心声,此刻也没有再次犹豫,低垂着头,也不看他,只是将实话说了出来,声音有些发闷,听起来像是蜜蜂嗡嗡,不甚真切:“忘了。”
“王乐?”原来长胡子的原名是这个啊,娄启这样想着。
“是忘了!”
“对啊,王乐!”
长胡子自以为说话并什么口音,那只能是娄启的耳朵出了问题,他简直无言以对:“我自己的名字已经记不起来了。”
娄启恍然大悟,为差点自己闹出了糗事而默默抱歉。转头又想问长胡子在崖底待了多长时间,但此时此刻又觉得不太合适,思量片刻才说道:“那你一定在这里待了很长时间了吧?”
长胡子瞥他一眼,那目光简直在说这就是废话一般。而后他又专注于上药,稍顿片刻回应道:“十几年吧,记不清了。”
娄启觉得自己顶多在这里待上个十几天,要不然迟早要憋坏。他不自觉地将话说了出来。
只听得长胡子冷笑一声,然后他一股脑地将所有的草药都按到了娄启的腿上,一时间疼得他面目狰狞,说不出话来。
再次将布条紧紧缠上,让草药充分接触伤口之后,将木板再次固定,用刚刚拆下的布条缠紧。这才算是结束。
“看好了没有?”长胡子这才抬头去问他,话题也忽然转变。
“什么?”刚刚娄启沉浸在未结束的对话之中,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以后你自己换药就可以了。”长胡子状似耐心地解释道。
“什么?”娄启的声音更大了几分,像是极其疑惑一般。
长胡子轻声应答,表示他并没有听错。
“以后——你自己——换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