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定坤也算言而有信,接下来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月湖的府邸。
他如今在西南地界也算一方人物,早不是天天跟在方学群身侧的时候了。他不主动过来,一般人也找不着他。
方颖珊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显然张定坤这几日的表现不符合他原先一贯殷勤的作派。
她穿着及脚踝的絮棉旗袍,外罩一件狐狸毛的斗篷,气冲冲从别克小汽车上下来。
进门就在挑剔司机无用,载着她转了好几个地方都是扑空。
又戳着小丫头的脑门芯子骂,“……这脑袋是摆设不成?我这鞋上缀的可是珍珠,没看见这串绳都松了吗?掉一颗,卖了你都赔不起!还不赶紧去给我撺紧了,仔细你的皮……”
方绍伦知道她是迁怒,放下手中报纸,从客厅沙发上起身,故作不知的打断她,“大姐,谁惹你不高兴了?”
他扬扬下巴,小丫头眼泪汪汪的捧着她那双米白皮面缀粉珍珠的高跟鞋进去了。
方颖珊睨他一眼,待要径直上楼,突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退下来几步,“绍伦,你这几日看见……定坤没有?”
方绍伦摇头,“没有。”
这几日天气不好,阴风一阵阵的,他呆在家里,陪方学群说说话,又给几位朋友写了信,告知回国的事情,没有出过门。
方颖珊走过来,低声道,“你打个电话问问闵礼,看他知不知道定坤这几日去哪了?让他明晚来家里吃个饭。”
方绍伦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还没有摊开来跟大姐说这件事情,只能含糊应道,“行,你没给他府里打电话吗?”
“打了,找不着他人。”方颖珊尽是火气,“门房总说等三爷空闲回电话,就没见回过来。”她又高声问门房,“今天有没有电话找我?”
门房颤巍巍的回话,“只有黄小姐打了电话说约您喝下午茶……”
方颖珊沉着脸上楼去了,晚饭也没有下来吃。
饭后,方学群把方绍伦叫到书房,“你跟张三谈过这事了?”
方绍伦点头,算是谈过吧,“他同意取消婚事。”
“就知道他不会这么轻易把进货渠道交出来,”方学群一脸不出所料的神情,“也算他知趣。”
方学群显然对张定坤近来远着方颖珊的表现很满意,稍加提点就知道退让,这几年纵然狂了些,还算知道分寸。
“但你大姐这边,还得让她慢慢揭过这事,我再给她物色一个合适的。”
方绍伦叹气,“光合适恐怕还不行,还得大姐自己中意。”
“你们这年纪懂什么?!婚姻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门当户对才要紧。”方学群娶妻周氏,对方家如今问鼎西南是大有助益的。
“眼看年关又要收账,几笔大进项只能张三去,让他离开一阵子也好,不在眼前晃悠,你姐的心思自然就淡了……”方学群沉吟着。
“既然是大进项,干嘛非得让张三去拣便宜?派闵礼或者烁章他们不更好?”
年关收账是商家极重要的事项,利润核算便有油水,钱收回来也有大笔分成。
方学群摇头叹气,“是最西边的土司部落,提着脑袋的事,非张三去不可。”
西南最西边的土司部落,是个超出政|权的存在,不受任何政|府的管辖,纸币完全不流通,以金银易货。
首领权威极大,七里八里的规矩又很多,有一年一个伙计便断了一只手回来,齐肘砍断,据说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但土司部落于各项商品的需求又极大,能搭得上线的商家基本都舍不得这一注大财。
方绍伦无话可说,张三这厮能坐大到如今地步,确实有过人之处。
两父子正聊着,门上传来几声轻响,丁佩瑜用托盘端着琉璃盏走了进来。
方学群摆摆手,“叫你不用劳动,让丫鬟们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