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琪心疼得不行,忍不住嗔怪:“总是不听劝。”
玄烨还有心思欺负她:“你捞得机会念叨朕了是不是?一会儿皇祖母也要责怪朕,你又能在边上偷乐。”
“哪个愿意偷这乐子。”岚琪给他掖了被子,“皇上赶紧睡会儿,睡着了太皇太后也舍不得把您叫醒来骂了。”
却见苏麻喇嬷嬷进来,脸色有些尴尬,请德妃娘娘出去一趟。瞧见她这神情,岚琪心里慌得什么似的,生怕玄烨得了重病。可等到了外头,却被太皇太后劈头盖脸骂了几句,问她为何不知检点,勾引皇帝夜夜春宵。
太皇太后是急了,总是拣最亲近的人发脾气。等内务府送来这一两月的记档,岚琪侍寝的夜晚一只手都数不满,最勤最多的,是咸福宫温贵妃。
“主子方才是急了,那些话也不是冲着娘娘来的,您可别往心里去。”苏麻喇嬷嬷替太皇太后向岚琪道歉。
可她并不委屈,只是被吓着了,这会儿更知道太皇太后是最心急的人。她伏在太皇太后膝头说:“臣妾委屈什么,您不要着急动气才好,要不然皇上更难过了。”
太医还未离去,又被叫到跟前,太皇太后细细盘问下,总觉得那太医眼神闪烁,还隐瞒了什么。再三讯问,太医终于撑不住,说怀疑皇上用药,但没有切实的证据,他们不敢断定,除非问皇帝本人。
太皇太后一手把玄烨拉扯大,对孙子还有什么不好意思问的,立刻亲自进来质问玄烨。玄烨很茫然,太皇太后知道他不敢欺瞒自己,唯有先下令此事不得让外人知道,近些日子皇帝更要禁房事。至于是否用药,也绝不放过,要暗中追查下去。
咸福宫里,钮祜禄家的女眷正在这日入宫探望贵妃。好些日子不见贵妃与娘家往来亲密,而这次急着又把人喊进来,自然是因为她留住皇帝的法宝用完了。断了那么些天,贵妃心中很不踏实。腊月里的温情缠绵教她无法忘怀,总觉得若能再多些日子让皇帝贪恋她的身体,往后就会真正喜欢上她这个人。
可家里的人才离宫不久,温贵妃正小心翼翼收藏起那些东西时,外头突然传话说太后的轿子到咸福宫门前了。温贵妃觉得很奇怪,自己这儿没好事没坏事,太后跑来做什么?等她赶紧收拾好东西,将太后迎进门,只见太后满面怒色冷冰冰的,不知为了什么不高兴。
太后二话不说,先屏退了闲杂人等,便冷声问贵妃是否做了不该做的事。等温贵妃听得是皇帝房事过度被怀疑用药所致时,直吓得脸色苍白。可她终究有胆子做没胆子认,矢口否认她这里有猫腻。
原以为能躲过一劫,可太后是奉太皇太后旨意来的,来就没准备对她客气,一声:“既然你说自己是清白的,就不怕我搜一搜了。你也别觉得委屈,我可是一路搜过来的。”
“太后……”
温贵妃还想辩解,太后根本不听,喝令来人搜查整个咸福宫,连配殿的觉禅氏也不要放过,宫门紧紧关上不让往外走漏任何消息,觉禅氏莫名其妙地被喊来。等看到太监送来带锁的匣子放在太后面前,太后勒令贵妃打开时,温贵妃竟是激烈地拒绝,甚至反问太后:“臣妾总要有些私密的东西,太后娘娘何必这样为难人?”
她不说尚好,一说颇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太后也不顾她的脸面,当场让人砸开匣子。等那一个个小纸包进入一众人的视线,只见身边的温贵妃身子一软,重重地跌倒下去了。
太后怒极:“她怎么了?”
觉禅氏赶紧来搀扶,却见贵妃已经不省人事。
小半个时辰后,太后回到慈宁宫复命,很是尴尬地告诉太皇太后:“皇额娘,温贵妃她有身孕了。”
谁也没想到,温贵妃这样偷偷摸摸折腾了一个多月,竟能有幸怀上身孕。玄烨听说后只是一脸沉郁,闷声不响。太皇太后叹了叹,便吩咐岚琪:“带胤祚去玩儿吧。”
岚琪默默答应,转身往外头走,将出门时听见太皇太后说:“皇帝宠幸自己的妃嫔,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有了身孕更是老天赐福。只是温贵妃那些勾当要不得,传了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她没再敢听下去,出门来找胤祚,答应带他去找四哥。胤祚却问母亲:“皇阿玛好了吗?是不是也要吃很苦的药?”
岚琪蹲下来擦擦他额头的汗,小声说:“皇阿玛只是累了。”
六阿哥和额娘大手牵小手慢慢走出慈宁宫,他娇滴滴地说:“额娘,胤祚也好想上书房。额娘,我会好好念书,和四哥一样厉害。”
儿子稚气的声音说着充满志气的话,让岚琪心境平和了许多。刚刚过去的时间里,她都无法想象自己如何憎恨起了温贵妃,她这算是哪门子的爱情?她知不知道会害了玄烨的身体,更丢了她自己的性命?
若非有身孕,太皇太后一定不会放过她。可太皇太后说得也不错,皇帝宠幸妃嫔,是再寻常不过的事,玄烨从来就不只有她乌雅岚琪一个人。她早早就对玄烨说过,不晓得彼此的感情能延续多久。曾经惠妃、荣妃当着自己的面,也说若干年后如何如何。也许她们的今天就是自己的明天,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胤祚,额娘抱抱你。”无助消极的时候,孩子是心中最大的依靠,岚琪想起她的小女儿,对胤祚说,“皇祖母在太祖母这儿说事呢,额娘带你去看小妹妹好吗?”
胤祚却嘟囔:“我不喜欢小妹妹。”
做母亲的很为难,笑着问:“怎么不喜欢妹妹了?”
“因为四哥喜欢妹妹多,四哥现在可喜欢妹妹了。”胤祚伏在额娘肩头撒娇,“额娘是不是也更喜欢妹妹了?”
岚琪无奈地笑着,手臂也越来越酸,笑着说儿子越来越结实了,之后走了几步终究放下他。而他们这样一折腾,半天也没走多远,却瞧见后头慈宁宫有人进出。跑来的人匆匆行礼后又不知跑去何处,而皇帝的暖轿也准备起来,不多久就看到玄烨从门里出来。
玄烨以为岚琪已经走了,这会儿瞧见他们母子不远不近地在这里,一时愣住,两边似乎都有些局促。岚琪定了定神,拉着儿子站到一旁,想等御驾先行。可玄烨见她如此,索性径直走过来。胤祚不懂事,欢喜地问皇阿玛是不是领他去书房,玄烨却无视儿子,直直地问岚琪:“你生气了?”
随行的环春赶紧过来把六阿哥抱开,小家伙问环春做什么,环春笑着哄他:“阿玛和额娘说悄悄话呢,咱们不能听,环春带六阿哥去等四阿哥下学可好?”
这边德妃随皇帝去了乾清宫。咸福宫里方才匆匆从德妃面前跑过的人,则带来太皇太后的懿旨,说温贵妃娘娘怀了皇嗣,万分金贵,这些日子不要出门多走动,在家安胎。又说钦天监测算贵妃娘娘怀孕的日子有些犯冲,其他宫里的娘娘们也不知什么生辰八字会不会相克,所以这几个月里,也不必来走动,要觉禅贵人好生照顾着。
得知德妃娘娘跟了皇帝去乾清宫,太皇太后又以皇帝伤风为由让皇帝静养,并命德妃侍疾,这样的安排显然刺激了温贵妃。
“你看你看,把我撂倒了,乌雅氏立刻就凑上去了。”温贵妃不反省自身的错,反而一股脑将怨恨发泄在岚琪的身上,甚至恨恨地说,“皇上的身体何至于那么不济,一定是她嫉妒我得了皇上喜欢,才挑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