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丞怔愣着,四目相对,仿佛离别的时光比梦要更短暂。
迟思凝视住他,这会儿他仍然戴着眼镜,透过薄薄的、透明的镜片,他的眼神仿佛被雾化了,像此刻凝固的时空。
江丞假设过许多种重新再见的场景,他听闻迟思现在过得不太好,心里头就存了私心,想偷偷接济他一下,可他似乎找不到立场去这样做,他又想要不要假装成偶遇,平静地吃顿饭,不聊过去,可是想了那么多种,他始终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不是他预料到的模样,他的惊慌失措无所遁形。
迟思怎么会来这里……
他睁大眼睛,心脏跟着怦怦狂跳却努力装的很平静:“迟思”
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颤抖着,生病的脸色更苍白了:“你住楼上?”
“不住。”迟思想说自己是来找他的,他是预判到江丞会出现,但不知道自己等了一会儿,他就真的出现了。
从前八年,从来没有这样好的运气。
“那你……”
迟思几乎把他困在了自己怀里,门锁开了,又弹回去,他低头看着江丞,用力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叔留了东西给我。”
这就说的通了。
江丞垂下眼,想起下午在洗车店看见的事,冷静了许多,脑子里却还是一团浆糊,不知道说什么。
鼻子因为感冒而堵住了,可迟思身上干净的气味,却还是在这一瞬间被他捕捉到了,似乎这么多年连洗衣皂都没换过牌子,是一样的味道。
迟思抱着他有一会儿,江丞不知道是没意识到,还是在发呆,居然没有推开他。
直到后面来了人,江丞听见了,才一下将他推开:“我也是来整理我爸遗物的。”
怀中的温暖一下消失,迟思语气都低了许多:“怎么生病了?”
“小感冒。”
“吃药了吗?”
“吃了的。”他走上楼,找到门牌号,用有些生锈的钥匙打开了门,低头的时候,他瞥了眼迟思的手指——没戴戒指。
进门,他用手机照明,开了下灯,不知道是没交电费还是怎么,居然没亮。
“好像没电。”
这种黑暗,看似让他安心了些,因为迟思的脸和眼睛通通变得模糊,可他的气息,却更具有侵略性,无处不在地包围着自己。
他躲着迟思,可迟思并不避讳视线,相反有些肆无忌惮的贪婪,十年未见又在仔细端详,依旧是俊朗的五官,还是玩世不恭的样子,却是瘦了,连帽衫里能瞥见一截清晰的锁骨,眼睛也肿。
江丞沉默地拨通了电话,打给闻里通,想问问电费怎么充值,但不知为何,是占线状态,听着应该是他正在给某个人疯狂拨号。
迟思觉得应该是电闸的问题,故意没有说:“明天白天再来吧,今晚估计什么也做不了。”因为这是叔叔住过的房子,迟思江丞再想做什么,也没那个胆量。
“哦……”江丞这会儿还有些呆,思路不太清晰,过了会儿才说,“对不起我很多年没有讲中文了,老是忘记要说什么。”
迟思笑得苦涩:“你在国外过的怎么样?”
“挺好的。”江丞不知道一个人算不算好。
“那就好。”
关上门,感应灯又亮了起来,江丞就怕自己控制不好表情,先他一步下楼去。
迟思看着他的背影几秒,跟了上去。
“你住哪儿?”走到外面,江丞才要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