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穿着汉服的服务生指引他们走进一间包厢,林潮信坐在乌木圆桌旁,他穿着衬衣西裤,袖管随意的挽起,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人的时候半抬眼,压迫感很强。
陈一敬以前只在视频和新闻采访里见过这个人,此时没了那层屏幕分隔,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压扑面而来。
“阿序,好久不见。”林潮信双手交叠着垫在下巴上,细细打量这个半年未见的“儿子”,头发长了很多,比上次的发型温和了一些,眼睛还是那么漂亮,脸长得更像周栩栩了……
林一序被他看得有点发毛,硬着头皮在他对面坐下了,大概知道林一序会挑最远的位置坐,这个包厢的桌子特意换了1。5m的直径,再远也远不到哪里去。
林潮信抬手示意服务生上菜。
“我记得你上次在这儿玩得挺开心的,待会儿睡个午觉,晚上让人带你去山里野钓?”
他语气熟稔自然,仿佛他们还是亲密的父子。
林一序微低着头,站起来给他倒了一杯茶,姿势恭敬,态度疏离,“林总,谢谢您的招待,但不用麻烦,我们下午就回去了。”
林潮信伸出手指抹过茶杯边缘,抿了抿指腹沾上的茶渍,“阿序,我还是喜欢你叫我爸爸。”
林一序快要压不住心头的火,如果不是陈一敬还在这里,他现在已经掀桌了。
赶人的时候比谁都狠,现在装起好爸爸了。
见他迟迟不说话,林潮信举起杯子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今天不去看一下妈妈吗?”
周栩栩是他的软肋,林潮信捏的很自信。
碰巧这时服务生开始上菜,缓解了一点饭桌上微妙的火药味。
“吃点牛肉。”林潮信对他爱吃什么倒是如数家珍,没办法,小时候孩子太挑食了,爱吃的东西就那么几样,不难记。
林一序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东西,只能闷头干饭。
林潮信没逼得太紧,从从容容的吃着菜,转而观察那个叫陈一敬的孩子。
资料显示他是个哑巴,母亲早已再婚生子,父亲欠了一屁股债,家里现在就只有他一个人,今年16岁,成绩优秀,是清北的苗子,只可惜……偏偏喜欢林一序。
这时服务生上了一道酱香豆豉鸭,陈一敬挑了一块鸭腹肉,先把肉咬了,再把油香酥脆的鸭皮放到了林一序碗里。
林潮信看得微微皱起眉,他记得林一序洁癖很严重,连周栩栩碰过的东西都不会吃,只有很亲近的人才能同桌吃饭。
但林一序吃掉了那块鸭皮。
漂亮的唇上染了油亮的颜色,在光下的质感像是某种果冻。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事,林一序差点把自己撑死,最后还是陈一敬按着他的筷子不放才救他一命。
林潮信看得好笑,“怎么,在外面一直吃不饱饭?”
林一序心说你可别跟我搭话了,我又想吃饭堵住我的嘴了。
“林总嗝,”林一序拍拍胸口,喝了一口陈一敬给他倒的水顺气,“我们要走了,不然赶不上高铁。”
林潮信后靠到椅背,目光沉静的看着他,“阿序,你马上过生日了,去看看妈妈吧,她很想你。”
林一序突然笑了,“你既然知道她想我,那你把她还给我吧。”
林潮信双手交握放在腿上,笃定道:“你现在没有能力照顾她,等你再长大一些,或者你回来家里住,我可以安排你每周跟她见面。”
两人隔着一张圆桌暗自较劲,谁也不肯让步,林一序的自尊不允许他回到那个所谓的“家”,林潮信的骄傲不允许他开口认错挽留。
最后还是拗不过,林一序要被送去惠山疗养院见周栩栩一面。
临走前,他当着林潮信的面抱了抱陈一敬。
他说:“等我回来。”
包厢门打开又关闭,一时间静的只有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