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宋语安。
“哥哥,你醒啦?”小女孩噔噔噔的跑过来挨到他床边,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徐妍妍在隔壁,也醒了,看着他有点懵,和自己的学生成了病友,这感觉有点奇妙,两个人都受了很重的伤,这会儿默契的没多说什么。
“哥哥,昨天哥哥哭了,比我还能哭,太丢脸了。”宋语安趴在床头,很自来熟的跟他搭话。
所以林一序真的哭了,还哭得很厉害。
陈一敬心脏疼得近乎抽搐,他昨天不该心软让李选有机可乘的,不过在当时后脑挨了一棍的情况下,他可能确实没办法打赢李选。
李选……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呢,李选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他家在哪儿,要是想上门寻仇不可能等到昨天,而且他当时站在阳台,没听见砸锁的声音,才会被躲在房间里的李选打了闷棍。
是林潮信找他来的。
只有这一种可能,他是故意的,林一序不肯为了周栩栩回去,所以他换了一个威胁对象。
林潮信拿他的命威胁林一序。
陈一敬想明白了,感觉自己吃了一口糖味儿的玻璃渣子。
他现在腿废了,脑子还在流血,没办法做什么,林一序怎么办,他会哭吗?不,他一直在哭,他哭的时候怎么办,他抱不到他了。
陈一敬想过报警,或者找媒体曝光,但是如同林一序所说,机会太渺茫了,一个是有着合法丈夫身份的知名大导演,一个是什么都没有的哑巴同性恋,傻子都知道要帮谁做事,贸然出手还可能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世界又一次抛弃了他啊。
“哥哥?你怎么也哭了?”宋语安小心的帮陈一敬擦掉眼泪。
“安安,不要打扰哥哥休息。”徐妍妍感觉出这个学生现在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实在有点……不安全。
“哦。”宋语安一步三回头的回了徐妍妍的床边乖乖坐好。
陈一敬在医院住了三天,每天按时吃饭,吃药,换药,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在计算自己的康复时间。
这三天过得像复制粘贴,连那个每天来徐妍妍床头忏悔的宋继远,台词都大差不差。
陈一敬被迫听了全程,大概意思是不会再打她了,只要她辞掉工作回家相夫教子,不要跟外面的男人接触,不然他真的会拿刀杀人。
这些话翻来覆去的讲,陈一敬有时候想着自己的事情会被突然打断。
第四天,一切都结束了,他和徐妍妍差不多同时被医生判定为可以出院回家休养。
胡姐把他送上出租车后,这一段雇佣关系正式结束。
陈一敬拄着拐杖单腿跳上三楼,九月的天气还有点热,他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难受。
但这点难受在看见家里的景象时,就完全不算什么了。
家里没有变得很乱,大部分都和记忆里的没有差别,只是饭桌上放了一片坠着小骨头的钥匙,一条黑色手绳,一块校牌,一部碎屏的手机,床上的小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大白萝卜抱枕横躺在上面,阳台晾了一身洗干净的校服。
茉莉盆栽开出了四五朵小白花。
他养的花九月初开了,他养的人八月底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