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话,玄明的脸愈加红了几分。
“好了,能不能正经点!援兵们快到跟前了。”
玄明耸了耸右肩,将玄业的下巴顶开。
玄业偷笑着抬起头,挺胸直背坐在马上,但左手仍旧牢牢地环抱着玄明的腰。
“末将扈光拜见太子殿下、璟王殿下。”身骑乌亮骏马的男子纵身下马,单膝跪地俯首行礼,眉宇间英气十足。跟在他身后的一众军士,纷纷下马,呈梯形跪拜在他的后方。
“快起来!尔等搏命相救,这份恩情我定铭记于心。”玄明抬手,急忙让众人免礼。
“二位殿下,就由末将为你们开路,离开江州。在两州边界,我已部署了重兵接应,定护二位周全。”扈光单手一撑,潇洒地甩身上马。
“等等!”逐渐沉下心来的玄明突然想到了下落不明的清严与欣儿,“扈将军,你的手下们,可有寻到白太师家的夫妇二人?”
扈光摇了摇头,“我等先虽璟王殿下在山谷处搜寻,然而两座山头都找遍了,还是没寻到殿下与白大人夫妇的踪迹。”
竟已将两座山头寻了个遍?原来玄业根本没拿到诏书,便私自带兵来救自己了!怪不得,这么快便寻到了此处。
玄明回头深深望了眼玄业,欲言又止。玄业低头,没有与他对视。
“扈将军,你带路吧,径直回岷山关,我想刘显恒已经在那儿等咱们了。”
“殿下,您既认为平王已然严阵以待,为何非要同他们打照面呢?单单威虎军的兵力,远不足以抵抗平王手下的势力啊。”扈光面露忧色。
“他若真打算动手,早该有动作了,不会放任你们在江州境内任意穿行。只要他敢鱼死网破,远在京城的王家满门数十口还有他的生母王贵姬,都得为他的冲动陪葬。”玄明语气清冷,目光中难得现出了狠厉之色。
两州边境,烽火渐次燃起。
临近子时,威虎军主力终于行至交界,然而被虎怯军一字排开拦住了去路。
两军呈丁字形交汇,尽管双方无人亮剑,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一位身着紫色貂裘的男子,从远处的行阵末端骑着白马缓缓而来。玄业定睛一看,果然是平王刘显恒。
“二位贤弟疾行撤离,莫不是贸然领兵越境,自觉心虚?”刘显恒在二人面前不足五步处驻足,他微仰着下巴,似刻意摆出一副居高临下之姿。
“璟王殿下奉陛下之命借兵护送太子殿下离开江州,末将自问行端影正,何来心虚?我倒是想问殿下,为何太子在您重兵把守之地,却遭性命之危?”扈光抢先一步发话质问平王,不过他言辞有些微妙。
他这番话,一来撇清了自己,将率兵越境的行为全都归于璟王的身上,万一陛下日后怪罪,也有璟王替自己挡着;二来,平王意欲谋害太子的罪行昭然若揭,在陛下面前就将失势,自己说几句责问的话,无需担心会得罪对方,同时却能在太子与璟王面前略表忠心。
刘显恒避而不回扈光的问题,转而继续发难道,“手下同我报告,说璟王声称奉陛下诏书入江州接回太子,不知这诏书,可在贤弟身边?”
玄明回头与玄业对视了一下,眼神中有些慌乱。玄业绕过玄明腰身的手,轻轻拍了拍玄明的手臂,示意他安心。
“诏书自然是有的,只是我营救太子心切,将诏书落在了军营里。兄长若执意要亲眼见证,我便派人去取,在取来之前,咱们便在此地静候,如何?”
刘显恒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这时,江州司马夏淳骑马上前,来到平王身边,凑到他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
刘显恒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刘玄业,你假传圣意,违反军令,诱骗扈将军借兵与你贸然越境,现在罪行摆在眼前,你就别想使什么缓兵之计了!你若拿不出诏书,就休怪我将你就地正法!”
刘显恒骑着马匹,缓步来到扈光跟前,“扈将军,无论您是受人蒙骗或是裹挟,我不细究。但您可得悬崖勒马啊!您也是武将,不会不知道,驻地他处的军队未携兵符、诏书或是圣旨私自闯境,身为守将,应当将来犯者视作逆贼,就地格杀吧?”
扈光面色僵硬,缓慢侧头偷偷瞄了一眼玄业。
玄业此刻的神情也颇为紧张。他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他准备给自己扣上集兵谋逆的罪名,并将太子以外的所有随行人员就地阵法消灭罪证。同时以此上疏陛下,陛下也无法降罪于秉大义诛杀自己的刘显恒。至于太子,他孤身回京,一人之言并不足为证。
“平王,你好大的胆子!我等甘愿在你的监视下静候,而你明知诏书的存在,却蓄意阻挠璟王派人将诏书取来。你冠冕堂皇地说为了恪尽职守,可我瞧你是借机残害手足意欲豪夺孤的太子之位吧?”玄明侧头睨视着刘显恒,语气不带起伏的言辞,透着不可侵犯的威严。
玄明回过头,面朝着虎怯军的众人,“你们这群乌合之众,受平王之命漫山遍野地搜寻孤的踪迹图谋暗害,当真是觉得平王计谋得逞,尔等能平步青云升官进爵?还是说,为了平王的野心,尔等甘作马前卒,连带着一家老小成为陛下平叛大军刀下的亡魂?”
玄明话音未落,方才挡在前方的众兵士还一个个高举未出鞘的长刀示威,片刻过后却面面相觑,接连低下了头。
霎时间再无一人说话,茫茫人海之间,只听得萧瑟秋风卷落叶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