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转瞬之后,一道银光划过他的喉咙,一股鲜血从脖颈射出。
咯吱——
咯吱——
是骨骼粉碎的闷响。
几乎倾巢而出的聊城守军,被全数屠尽。
远在千里之外,这座数十万户的城池,又将有多少破碎的家庭,有多少两鬓斑白的长者,从此之后,会长久地以泪洗面。
咚——
城门响起剧烈的撞击声,传导至城墙的震动,令站在上头的守军为之心颤。
一把把云梯架起,无畏的兵士沿着梯子爬上城墙,即便知道头顶上有锋利的屠刀,却依然孤勇向前。
从城墙上掉落的尸身,宛若黑色蝼蚁,一个、一个落在城外的猩红黄土之上,战后或将被就地掩埋,化作来年的春肥。
而此刻,东侧、南侧、西侧的战线,仅剩不足三千的精锐围拢成一团,最外侧的一手持盾一手执矛,抵挡着不断收拢的包围圈。
外侧的倒下了,里头的接上。没了盾牌,身披盔甲的肉身便成了盾。
直到脆弱的□□被利剑刺出数个血窟窿,奋勇的兵士用尽了最后一丝气力才倒下,但后来者又视死如归地顶上,只为攻城部队能多赢得分毫时间,能多一丝胜算。
咚——
又是一声攻城锤撞击城门的巨响。
太平了二十九年的建康城,老朽的城门再次迎来重击。
为白蚁蛀蚀的门闩,在两记重锤之后,已然出现裂纹。
只是,在城门内迎接的人们,脸上并无丝毫的紧张。
城楼之上,胡先勇面朝城内,对着兄弟二人的方向点了点头。
玄业手腕一挥,向四周做了个手势。
手持长矛的御林军精锐立即布阵,无数锋利得发亮的矛头对准城门的方向,这些身披最坚韧战甲、手执最尖利武器的血肉之躯,才是比城墙更坚固的铜墙铁壁。
呼——
城楼上的烽火台,倏地燃起熊熊烈火。
哧——
与此同时,半尺粗的门闩彻底断裂,两扇城门被金戈铁马重重撞开,拍击在砖石垒砌的门洞,发出震天响声。
胸怀满腔热血的虎怯军,如狼群狩猎一般奔涌入狭窄的城门,可他们却不知,前方早有荆棘密布的剑阵与矛击等候着他们。
凄厉的嘶喊声此起彼伏,也终于迎来了两军的落幕。
刘显恒夺过长矛之后立于马上朝四周挥砍,然而身下陪伴自己多年的战马却被一剑封喉。撕心裂肺的泣鸣声响彻天际,九尺高的马匹重重倒地,同时也将刘显恒朝御林军之中甩去。
“殿下!”邢炙眼见急情,奋不顾身从马上跃下,以身作盾挡在刘显恒前方为之击退无眼刀剑。
只是下一瞬,数柄利刃刺穿了他的盔甲,从前胸而入,自后背而出。
“不!”被推开的刘显恒无力却又盛怒地嘶喊着,回应他的却只有邢炙侧过脸后,在噎气之前望向自己的最后一抹释然的笑。
无尽的御林军排山倒海般袭来,刘显恒闭上双眼,卸去了力气。
右手中紧握的利剑坠地,与石砖碰撞发出刺耳的声响。
十多柄长矛从头顶压下,宛若囚笼将刘显恒死死压制在下方。
锋利的长剑,无情地刺穿了他的双肩,他的双臂瞬间失去了知觉。
“对不起……母亲。是孩儿,连累你了……”刘显恒伏在地上,紧闭的双眼之中划落两行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