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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章（第1页）

他把我房间弄乱只有一次，往后再没有了。

第二天我一起床就看到他愣愣地盯着，陶瓷杯碎掉的地方，碎片早被我扫掉了他还念念不忘：“哥……哥哥，对不起。”

我刚起床还在发懵，推开被褥下来摸摸他的头：“没事没事，那是不要的东西了，而且豆豆没伤到就好，豆豆现在是最重要的，知道不知道？”

他神色稍缓，温吞吞地笑着。

我见他只是沉吟却不应答，而且又清醒了些，便继续哄着摸着：“豆豆……摔几个陶瓷杯都……”我一时迟钝想不起来要说什么怎么说，反倒是他就坐在那里眼珠乌溜溜的：“什么？豆豆怎么？”

我把自己玩笑了：“别急，哈哈，让哥哥想想，哥哥脑子不清楚，刚醒呢。”

他说想，我知道那是让我慢慢想的意思。

恍然大悟的我把手伸向他抱起来：“豆豆！多少个杯子都不如一个豆豆呀，知道不知道？豆豆不搞破坏就可以了，就是……最好的豆豆。”其实我是想到了乐乐，他会搞破坏，我自然不想让豆豆也那样，不然太麻烦了。

他喃喃了两句说知道了哥哥。

然后不知道哪儿学的，我午觉回来看到他在擦壁橱，客厅到过道到厨房哪哪都很干净，我把姨叫出来看，她说咱们这个孩子真乖巧哈。我把之前的事说了一通，她点了点我说我又不过脑子，我说我哪知道，会这样。

他像个不专业的小清洁工到处使劲，我也不好上前把他拦下，就在一边问：“豆豆，你做什么呐？”

“我在做最好的豆豆，你看。”他指着哪我也没太看清……倒是一旁姨父直夸豆豆做得很好，很讨人喜欢。把他逗得越发卖力。

我帮着他弄，每一处又清理一遍：“豆豆，哥哥不是那个意思哈，就是你……你不要像昨天那样乱动乱翻就可以了，不用这样。”

姨父把手搭在我肩膀上示意我噤声：“豆豆，过来一下。”他招手把豆豆带进我的房间，我便跟大姨聊起大姥姥和豆豆的事情，房间里一高一低的絮语全然没打扰到我们。我是那天才知道这个大姥姥，开枝散叶，直系亲属有好些人而且我都不知道怎么称呼他们，当我问称呼的时候，大姨就说反正跟他们也没什么交道可打，原来，那家儿子女儿全都想着分遗产的事，得亏有主持公道的才没闹出事。我问姨，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也有漏洞可钻吗？她说可大得很，知不知道前几年有个小孩，听说了是早年没了娘现在又没了爹，遗产当然是给他的，但是葬礼上那么大点小孩，除了哭和忍着还能做什么，后来遗产就直接叫人抢了。

“抢了？钱一分没留？”

“可不是？房产都直接抢的，而且法律都不好管这事，据说他爸还是个吃国家饭的，结果还不是那样？他爸要是知道这事得气得从坟里爬起来……真是造孽。”

我听完大姨的话感到后怕，也隐隐知道为什么大姨欠债的那两年会那么膈应我，而现在情形好转了才渐渐冰释。但我还是很困惑也很震惊，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姨，我那钱……”

她静静地看着我，一言不发，大概也是想起那时候领养我的事了吧，我叔叔伯伯都去世了，便找上了大姨。

“怎么？怕我吞了呀？放心，一分少不了你的，那可是我亲妹妹、亲外甥的钱。我可不是那样猪狗不如的东西。”说着，她把的我的手放在她两手中间，从掌骨到手心，揉搓起来。

我的胸口有点发闷，顿了顿，望着她说：“不是，我是想把钱补贴家里，毕竟之前不是……”

大姨的笑凝固住了，愣了好几秒才又斟酌起来：“不需要……小语，你的钱自己收好，以后迟早会用到的，而且政府已经替你交给我钱了，知道吗？”

我当然知道那钱不够养谁，我也知道她不想谈这件事，我要是再多说一句都像侮辱她的人格，她是铁了心了要独自亡羊补牢，不好再多插手。

“对了，豆豆怎么知道自己小名？”谈到豆豆我们的话又多了起来。

“是我给他起的，不像吗？豆豆，而且他也喜欢。”

她低下头，在我手掌上轻拍两下，似是无奈的摇头笑着：“真像，真是像……”

大姨听我把豆豆的遭遇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通，惊讶地合不拢嘴，面色阴沉又悲悯，喃喃道：“造孽，真是造孽。”

“话说，这年头为什么还有豆豆这样的孩子啊？”我毕竟还没见过社会的险恶，只是想象它健全的模样。

“总会有的，你不知道现在社会啊，坏人很多……但豆豆这样的……”大姨脸上掠过一抹忧愁一抹困惑。

“现在豆豆不愿意说，也不好问，我尽可能地查一查吧……不过之后我上大学了怎么办？你们管的过来两个？”乐乐一个能顶两个，豆豆现在已经有了乐乐的雏形，我想或许是压抑了许多年的天性使然。后来才发现是我没有识人之能。

“嗯，你要能带就带着他，反正大学就在我们市里。”大姨说这话之后豆豆就出来了，我们两个齐刷刷地扫过去，见他在背手站着的姨父脚边东张西望，看到我之后就跑到我旁边，一手攀着沙发一手扶我的腿。

他回头看了一眼姨父，弯弯的笑像是一脉相传的，又笑给我看，似乎在等我问他：“怎么啦豆豆？”

“哥哥，叔叔说给你买个新杯子！”

只要看着他的神情就知道要回答什么，于我而言同开卷考试一样自如：“傻豆豆……谢谢你啦。”

那天以后，他把那个青色的有包装纸味道的陶瓷杯当成了第二个我，呵护着，用它喝水喝饮料，房里别的东西他也不碰不翻了，可能是已经认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