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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第2页）

豆豆缓了一会，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冲我喊：“小语哥哥……”

我知道他是想说让我保护他，把姨父赶走。但那怎么行呢？

我叹了口气，摸了摸他的头：“这里不能碰，存叔也是为了你好，忍着点吧。来，给你糖吃，吃点甜的就好受多了。”我从口袋里掏出糖来，撕开糖衣喂了一颗他心心念念的糖果，也不见好转。

他大概以为我叹气是因为软弱不敢动手，便扯开我的手，糖果滚落在床上，四散开，绵绵床垫包容着脆响声：“你，你别摸我，走开，都是你让我疼了，你还不帮我，要帮，存叔。还说要怎么样都行，骗子。”

说的是了，我让他疼，还没法帮他。

姨父看我脸色不妙，要替我讨公道：“没大没小。哥哥以前多疼你，你现在这样一言不合就赶他走，多寒他的心，快给哥哥道歉。”

他把脸扭过去，宁愿面对姨父都不愿看我：“我不要，让他走开。存叔你打我吧，你打我都没他弄得疼。”

听到这里，我的心寒了，所有人的脸色也都沉了，他们知道这些话对我来说是什么意思。说也奇怪，人的心平常都感知不觉，只有痛了堵了才会觉得自己有心这样的好东西，可细细地去体会那种痛楚，只能发现心缺了，只能通过发现自己的心缺了才能知道自己曾经有心。

“对不起豆……夏芋，小语哥哥这就走，不打扰你休息。”

他还是一眼没看我。

萧萧跑出来拉住我：“小语，他闹闹脾气而已啊，豆豆你又不是不知道，说些气话什么的最正常不过，当年你不也这样，忍一下就过去了。”

“我知道是气话，但。他说我弄疼他了……我把他害成今天这个地步，看他我就想起自己做的事，心疼啊，萧萧你是最清楚的，我也想一直陪着他，但是他现在不想理我，我也没脸待在他身边。算了吧，他现在心里你们更亲，你快回去吧，别让他等久了。”

萧萧也无话可说，塞了一把糖果给我：“好吧，你先回去冷静一下也好，之后有空多来看看吧。”

那时候我想豆豆不认自己是豆豆了，也不认我这个哥哥了。我只能灰溜溜地跑开，用大学生活的忙碌来麻痹自己，我参加了学生社团和学生会，一开始任务和考核很多，可大学生活再忙也忙不到哪里去，我只好提高自己的要求，去图书馆借了很多书，提前规划近几个月的竞赛和考证事宜……

纵使如此，我还是在每晚抽出时间过来病房，有时候只在门口站着坐着看看也是好的，好像豆豆还没醒，在里面等我进去，当我想起他早已醒来的事实，我如梦初醒更加快乐起来，只是想到他让我走的时候会像冷针一样脖颈发凉，空虚愧疚。

我鼓起勇气走进了房间，豆豆还在沉睡，病床边是泡过药的陶瓷杯和玩偶，都是他喜欢的，床单一如既往的白净，那件小熊卫衣本来还想放在这里，但沾了味道就带回去洗掉了，现在他穿的是病号服。

月上梢头，白光往里一拨，豆豆的身子就显得瘦小无力，纱布更让人感到头重脚轻，不知道这个孱弱的小家伙怎么承受得起如此伤害。

每晚豆豆都在旁人讲完故事以后睡着，醒来时身边已经有了人，幸好豆豆没有梦游或者抓挠耳朵和脸颊的习惯，要不然我们只能一夜无眠或者把他的手脚绑起来，不过即使一夜无眠我也能陪着他，每晚照顾他的人走后都是我独自来他床前说悄悄话。

他现在睡得很香，笑容很甜，手边抱着一只熊玩偶，这是清洗过后好说歹说的才能抱上的，卫生要求严格，唯恐细菌感染，但豆豆丧失记忆以前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我们不得不经常给他洗好再带过来，也只有这个才能抱在怀里，所以豆豆和熊玩偶身上都有股薰衣草的香味。

我把床边的玉牌拾起来握着他的手，渐渐热了，像做贼一样在他床边轻语：“豆豆，哥哥来看你了。”

“豆豆……你让哥哥走开的时候哥哥感觉自己半截心都凉了，像埋进土里那样凉。但是哥哥不怪你，是哥哥做了太多太多对不起豆豆的事，是哥哥把你害到住院，老弄疼你，让你痒了也不能抠，但是你不要怪你存叔，他真的是为了你好。哥哥心里发过很多的誓，嘴上也跟你许下了很多诺言，可是光是早上的诺言就没有做到，哥哥承认平常自己违背了很多诺言，也经常惹豆豆不开心，但你怎么就那么傻，还愿意跟哥哥好，你要是不跟着哥哥，就不会出事了，耳朵也不会疼了……”

我感到快压抑不住的情感被搓揉在一起，头往上一仰对着灯管自言自语：“哎呀，怎么一来就聊这些事呢，哥哥又犯傻了，真笨，应该讨你开心才是呀！豆豆你听哥哥说点有意思的，哥哥现在……也不知道过得算不算开心，但每天都很充实，认识了很多有趣的人，成为了学生会的一员，有特别多东西要学，而且哥哥已经着手准备……”

我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事，不过即使他醒了也听不懂，注视着他的睡颜我满足又心疼：“豆豆，现在可以自己睡觉了，不用哥哥哄你睡了，真乖……我还以为我要哄你的日子还很长，还在心里说要是你一辈子要哥哥哄睡，哥哥就陪你一辈子呢，你觉得好不好笑，哥哥太自作多情了，呵呵……

这块玉牌，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哥哥算是和你交换过玉牌的，这其实是哥哥的，哥哥借你的玉牌保平安，一点事也没有，可是躺在这里受苦受难的却是你，你说哥哥过不过分？该不该打？其实应该躺在这里的是哥哥才对，真是太可恨了，是吧……也许我们应该换回来，所以哥哥把手环和玉牌都带过来了，那这块哥哥就拿走了。你赶快好起来，就是不要哥哥了也没关系，你自己开开心心地，哥哥也就满足了。”

“好了，哥哥还给你带了糖，虽然都是别人那拿的，但这种硬糖，你以前最爱吃了，怎么吃都吃不够，还是为了哥哥才少吃……那个时候哥哥真的很感动，唉，可你现在好像不爱吃了，我给你吃你都不愿意给我好脸色看，呵呵，没事，哥哥活该……那你是不喜欢糖了还是讨厌哥哥了？”

答案早就在他的话里，我还问什么呢？为什么总是我在问豆豆呢？我应该多跟他说说以往的乐事才是：“豆豆你还记不记得，以前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那时候你状态比现在还差，但人小鬼大的，胆子特别大，敢弄哥哥的脸，还敢碰浴霸。后来你骑在哥哥头上吃糖葫芦也是大将军风范，别人给你的糖不问哥哥意见就敢一大口地往嘴里塞，你说你是不是就是古代哪个大将军的转世？”

我想夸他不如逗他能激起他的回忆，“你还记得之前在姨姨家里，最早是哥哥带你洗澡，第二次你还要哥哥带你洗，哥哥还以为你是一点都不会把自己搓干净呢，结果第四次你就不愿意哥哥进来帮你洗了，我问你为什么，你还记得自己怎么说的吗？你说呀，哥哥搓得你浑身又烫又疼，我问你前三次怎么不说出来，你说第一次舒服第二次疼，第三次还疼，就不敢让我搓了，我就算跟你说自己下手会轻点你也关着门不肯我进去，我也没想到嘛，你什么都不喊那我自然得使劲把你身上的污垢弄干净，后来你洗干净了也不理我，自己擦浴巾生闷气，我轻轻揉你、哄你说下次这个力度搓，只是搓了几次我就让你自己洗了，毕竟你是要长大的嘛，嘿，不过豆豆自己洗澡的时候，学着哥哥的样子，费力搓来搓去，那小样子真是可爱。”

“还有你捧着动物杂志看图片的时候，看到长颈鹿和斑马，问我这个是什么怎么念，在哪里，当我跟你说在动物园里可以看到之后，你就抓我的手要我带你去，我说等你读完家里的动物杂志就带你去，你就读啊读啊，你哪里能读懂呢？没几秒就翻过一页，问我恐龙在动物园吗，我说不在，你又问豹子狮子在不在，我说在，你问了很多我也回答很多，最后你问我大熊猫和蛇在不在，我说都有，你就很久没说话一味地翻来翻去，还把之前看过的重看了一遍，问你怎么了你就说不想去了，动物园很危险，转头翻起了博物杂志。你说你可爱不可爱，还怕动物园呢，里面的动物怎么会咬你呢？你要是能记起来，哥哥以后一定带你去动物园，逛个尽兴！”

……

“好啦，这么晚了，哥哥该回去了，好好睡，明天醒来就吃糖哈。”我把糖果放在他手心，包紧，糖纸脆脆的响声很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