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五日的路程,众人又回到了红锦城的客栈。当地县令是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不会像赵洪这种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油子,早早就等在衙门口迎人。
景煦和宓安已经进了衙门,那县令才刚迎出来。
“下官孟兆兴参见殿下,见过少师。”孟兆兴行了礼,开门见山,“殿下,那几具尸体如何处理?”
景煦看向宓安,见他正出神想着什么,便没有开口,盯了他好一会儿。
宓安在想,本想将尸体带回京让国师看看,但现在想来,是他太过着急失去理智了,炎炎夏日如何把尸体运回去呢,怕是半路就开始腐坏了。
“先停在衙门吧。我再去村里看看。”
“明日吧,天黑了。”景煦拉住他,“晚膳还没吃。”
孟兆兴让人准备晚膳,这期间,他向二人说起了一件陈年往事。
“下官小的时候,村里就总有传言,说山里的神仙会吃人。”
宓安问道:“既是吃人,为何称它‘神仙’?”
“因为神仙吃的都是十恶不赦之人。”孟兆兴说道,“第一个被吃的是一个好赌酗酒的男人,那人赌输了就喝酒,喝醉了回家就对妻子拳打脚踢,有一日清晨,樵夫上山砍柴时发现了他的尸体,听说双手都没了。”
“第二个是一个爱嚼舌根的寡妇,那年村里有个未出阁的姑娘,卖帕子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将篮子掉了,有个书生路过,帮她捡了起来。就这么一个帮忙、一个道谢的小事,寡妇看见了,到处与人说那姑娘与书生暗通款曲,久而久之竟传成了姑娘已经怀了书生的孩子。当时书生已经进京赶考,姑娘百口莫辩,最后不堪受辱,竟投井自尽了。书生衣锦还乡时方得知此事,挨家挨户解释这才说清,他有个探花身份,旁人才肯信他。可怜那姑娘二八年华,白白丢了性命。那寡妇的尸体是卖菜的大爷在菜地附近的河边发现的,舌头没了。”
“后来此类事情越来越多,大家也逐渐害怕起来。谁敢肯定自己一件错事都没做过?谁又知道那神仙认定的‘十恶不赦’是怎样的标准。久而久之,这村里人就越来越少了,这样的命案也已经十几年没发生过了。”
景煦问道:“当年没人报官?”
孟兆兴摇头说道:“既是恶人,死就死了。像那赌徒,他家里人早就盼着他死呢。”
“赌徒的手,寡妇的舌头,是死后才被割掉的吗?”宓安问。
孟兆兴道:“细节之处下官也不清楚,不过听说当年有个老仵作私下去验过尸体,他现在就住在客栈附近。”
“孟大人是怀疑当年的‘神仙’又出现了?”
“下官只是猜测。殿下与少师不在的这几日,下官查过这两个死者。王二和他的妻子常年以好意收留为由盗取外来男子财物,得手后便下药害人性命。”孟兆兴言语间带着愧疚,“实在惭愧,竟让他们在眼皮底下谋财害命,是下官无能。”
宓安道:“孟大人不必太过自责。被害者的尸体藏在何处了?”
孟兆兴看了看二人,犹豫着该不该说,景煦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正要开口打断,孟兆兴已经说了出来:“埋在了村头的菜地里,就是您与殿下住的那家客栈包下的菜地。”
宓安:“……”
幸好没吃。
景煦:“……”
暗卫应该不会在意这些的吧。
两人各怀心思,一阵无言间下人送了饭菜进来,孟兆兴连忙招待二人用膳,特地解释道:“殿下放心,这菜是衙门后院种的。”
宓安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说要出去走走,孟兆兴提醒道:“前几日死人的消息传了出去,现在人心惶惶,灯市已经不开了。”
宓安叹了口气,说道:“那就明日吧。明日先去看看那位老仵作,把案子解决最要紧,百姓不敢出门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