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浔停留几秒,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然后骤然放手后退,仰头笑吟道:
“皎皎兮明月,美人兮吾怀!”
声音和脸都是笑着的,眼底却藏着深不可测的寒意,如毒蛇一般死死盯住凌月。
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一阵笨重的脚步打破了紧绷的局面,对峙的二人皆扭头望去。
是那石精,他同时接受到二人凌厉的眼神,脚下一顿,有些不知所措,“……尊上,礼堂布置好了。”
“行,我过去看看。”
对话之间,刚刚针锋相对的气氛已经烟消云散,仿佛刚刚的寒意只是凌月的错觉。
夜浔感知到她的视线,挑挑眉,一副不着调的样子,“怎么,我方才的诗作得不好么?”
“狗屁不通。”凌月放松了右手,暗暗感激这石精,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没念过书便少作这些酸吱吱的情诗。”
夜浔哈哈大笑,“那你来。”
“不来,我也没念过书。”
他绝对起疑了,不可再久拖!
*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外边便敲锣打鼓起来,几个女妖伺候着凌月梳妆打扮。
她们兴奋得像是自己要成亲,围着凌月叽叽喳喳地夸她好看。
凌月于是抬眸扫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螓首蛾眉,唇红齿白,好一个含羞带怯的娇娘子。
梳头的女妖看见凌月思绪万千的眼眸,同身边的妖怪交换了个眼神,她一定在想念尊上,真是幸福的一对啊!
凌月确实是在想夜浔,但与她们的猜测完全相反,她想的并不是什么风月情事,她在想,夜浔既然已经对她的身份生了疑心,必然不会同她继续完成婚礼,她正在心里盘算着夜浔会在什么时候突然发难。
……或许自己该先下手为强,打他个措手不及。
小妖给凌月盖上盖头,眼前瞬间被一片红覆盖,凌月听见喧闹声越来越近,接着有人推开了门,再过片刻,她从红绸下的缝隙间窥见了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朝她伸出。
凌月忽地想起了百年前的战场上,一片血泊中,偶见一段惨白的肢体,莫名与眼前有些相似。
凌月将手交出去,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倒真像一对璧人。
夜浔察觉她的紧张,在长袖的掩盖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似乎听见夜浔轻笑了一声。
凌月一直防备着夜浔忽然发难,刻意忽略了周围的嘈杂和司仪的贺词,凝神留意着席间的动静。
“夫妻对拜——”
身为天魔,夜浔不敬天地,也无父无母,倒是省去了许多步骤,凌月像个提线木偶般做完了动作,分辨着礼堂中的气息。
“祝酒——”
不对,天魔大婚,不该只有这些无名小卒。
仙家与魔有仇,不来理所应当,可那些态度暧昧的大妖和邪修,为何不前来贺礼?
莫非这整场婚宴都是一个鸿门宴?
凌月更加警惕了,可是直到冗长的仪式结束,夜浔也没有动手。
“礼成,送入洞房——”
司仪的高呼声将凌月的心拉回大婚现场,她惊觉自己竟真同这魔头拜了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