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车遥遥兮马洋洋,追思君兮不可忘。
我和余红儿一路狂奔,像大逃亡。要知道,我们今天已经高强度工作了12个小时了,加之刚才的惊恐,又是一阵跑,我此刻已头晕目眩,胸闷、恶心。
跑到宿舍大门口时,我们回头看,确定那几个小混混没有追上来,我们才敢倚着大门栏杆,喘口气儿。
我听到余红儿说:“得亏是我们跑得快,你刚来,可能还没有听说。半个月前,我们厂子里的一个女孩子下了夜班,一个人在路上走,被五个社会流氓拖到了树林里,轮流给“那个”了。现在那个女孩子回老家去了,不在这儿干了。咱俩今天命大,那些人没有死命追我们。”
“什么!”我毫无征兆地,喷射性地呕吐了。
眼泪淹没了我的心脏!这个世界!
我的样子吓坏了余红儿,她大喊着叫人。我用尽力气慢慢直起身子,向她挥手,意思让她不要喊。
她扶着我走到宿舍门口,原来她和我住在同一楼层。宿舍里,室友们正在放着唐磊的《丁香花》,她们很喜欢这首歌,这两天不断地循环播放。
张艳霞看到我,吓了一跳:“江明桢,你生病了吗?脸这么黄,你看你头上的汗。”
“没生病,就是上班累得,我先歇会儿。”
王转弟和赵静扶着我坐到椅子上,赵静说:“你是学生,身体底子就不如我们,为什么你会这么累啊?我们都干一样的活,我也没觉得有多累。”
王转弟说道:“她才来几天啊,你多皮实啊,你都是老机器了。”
赵静又说道:“你从小没吃过多少苦,来电子厂肯定不适应。你没买饭吧,我们饭没吃完,一起吃一口算了。”
“我和余红儿只顾着逃命了,都没买饭,我这阵子特别恶心,吃不下任何东西,你们吃吧。”我说。
我瘫软地坐在椅子上,压制着想吐的感觉。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累,身心俱疲。我不像她们所说的那样,没吃过苦。我认为我很能吃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苦。
“是不是树林里有几个小痞子又出来了,老天怎么不把他们给拿车撞死呢!”张艳霞愤愤地说。“以后无论多晚,我们宿舍里的几个人都等着一起走,听到没?”
我们几个都点头赞同。我现在知道了她昨天说过的,树林里发生过一件悲惨的事,指的是什么事了。
她们都没有对我说出那个女孩子的事,我也没有八卦好奇地去追问。我们在无形中达成了一种默契。
我想是因为我们都明白,那残忍的事已经发生了,我们要做的是帮助和保护受害人,不要让她受二次伤害。我们不能让坏人逍遥法外,我们要杜绝此类事的再发生,而不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去追问那残忍的发生过程。
已是晚上9点40分了,她们准备睡觉了,我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眼前是林云的日记本。那海蓝色的封面十分醒目,我又读了一遍林云写在封面上的那句话。
都是徒劳!还是那句话,一切都是徒劳!
她写日记又有什么用呢?在这样的环境下什么都改变不了。我想,如果此刻林云在我面前的话,我一定要告诉她,已经身处烂泥里了,还写什么日记!看看现实吧!活得真实一点吧!然后撕掉她的日记。
此时,我听到《丁香花》里的一句歌词:
“多么娇嫩的花,却躲不过风吹雨打。尘世间多少繁芜,从此不必再牵挂。”
我突然想哭。幸好,幸好在这样的苟活中,林云还会写日记,在她的笔下,还会有唯美的海上雪。她的心还是充满希望的。
室友们关灯睡觉了。我无法像她们一样,把今天当作很普通的一天,下班吃饭,听流行歌曲,睡觉,第二天照常上班。
我们已经很辛苦了,被人言语侮辱不说,辛苦工作一天,还要提高警惕,躲避小混混的调戏追赶。还有那个受害女孩的事,以及现在身体的疼痛感,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心头沉重,我们活着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