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挥者挖掘机干活,眼睛不住地往翻出的泥土里瞧,要是有骨头落下来就赶紧让工人们停下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做人呐,还是得敬畏点啥。
老胡叼着烟,美美地吸了一口,望着天上火红的晚霞,快到下班的时候了,他可不像那些工人一天上十五六个小时的班,等会接他的班的人就来了。
谁成想接班的没来,开发商的电话就先来了。
天麟地产是顺城市的首富,老板凭着在挖煤起家,生意越做越大,加上眼光独到又有关系,一来顺城就堪称猛龙过江,三年来打败无数对手,鸟枪换炮,一跃成为本市最大的民营企业家,连牙都镶了颗钻石的。
老胡苦着脸接通了电话。
“喂?老板?”
“老胡啊,你说你,这都多少天了,那钉子户还没松口,这样下去我们房子还盖不盖?你的工程款还要不要了?”
老胡心想又来了,自从工程开始,他每天少说都得被大老板骂几回,老胡捧着电话吐着口水,“不是我不干活,是敌人太强大啊,我还想趁着那老头住院的时候把房子推了,没想到又出了岔子……”
这招屋主出门回来发现房子被拆,无奈只好接受开发商的补偿,还是老胡刷新闻学来的招数
“老头都成精了,料着我要来这一招,这不,还没等我派人去拆,他就把房子租出去了,那小年轻瞅着就不像个省油的灯,我正愁着呢。”
张总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他们俩啥关系?”
老胡说:“打听了,说是没亲戚。”
“那就是普通的房客,给点钱让他搬了。”
老胡想要是那么简单他早就干了。
“老板呐,那小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
张总一听这话嘴上的火泡又开始疼,“什么简单不简单的!你也是几十岁的人了还整不明白一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什么地方没有钉子户啊!限你今天之内解决!要不然就别干了!。”
大老板啪地一下挂了电话,老胡苦笑连连,小金凑了过来,坐在建材上,他脸上五颜六色的,眼皮还肿着,“张总又下命令了?这月都第四回了。”
老胡呸了一口痰在地上,“谁说不是呢,我干了十来年的工程,头回见着这么硬的点子。”
小金说:“我也搞不明白了,那小子和老头非亲非故的,至于为了那老头出生入死的吗?我们七八个人都没拿下他来,他是不是跟老头谈好了条件,等着张总放血,好坐地起价?”
这房子总是得建的,熬的越久给的越多,道理谁都知道,可能坚持到最后的还真一个巴掌数的过来。
老胡挥了挥手,“走,再去看看。”
老牌楼外还是半新不旧的几条街,没排着改建,看着隔壁的邻居一个个拿着拆迁款换了新房一个个羡慕的不得了,因为离得近,什么消息都飞速地传到牌楼外的街坊们耳朵里
外楼区一条有着几十家商铺的主街,街两边都是些卖衣服卖家电的店,卖五金涂料汽车零配件的都在末尾巴上,拐了个角,就是远近驰名的一品串串香,几本从下午到半夜都人流不断,价格也便宜,五年来每串只涨了五毛钱,绝对的良心价。
到了傍晚,其他店都纷纷拉上了铁门,可唯独串串香这客人络绎不绝。
店员是个勤工俭学的高中生,长着一张有点着急的脸,从初中开始去任何未成年人禁止的场所就没被查过身份证,他拿着扇子扇着苍蝇,一边频频朝西边旮旯里瞧
那放了一张桌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他年纪大约二十左右,长得十分英俊。
食客在他蓝色大花裤衩和背心印着纯中纯的大T恤上扫过,又冲着他沾满泥巴的人字拖撇了撇嘴。
听人说了他昨天下午和当地的混混火拼了一场,对方起码有十个人,一个个都比他高比他壮比他凶狠,这就好比一群狼围住了一只小绵羊,当所有人都以为小绵羊会被撕碎时,小绵羊忽然变成了羚骑上,把狼崽子踢了个头破血流现在还一身光荣的“勋章。”
尤其是胸口一道陈年老疤,至少有十厘米长。
服务员胡思乱想的时候,姚宜舟已经吃完了,趿拉着人字拖慢悠悠地走过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币,“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