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逢周被他哐一声压倒在身下,没了白袍的遮盖,碎发下灰蓝的眼睛一览无余。
他把双手举到耳侧以示投降,仰视坐在自己身上、用匕首抵着他脖颈的况翎,扯出一个笑:“……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嘛。”
况翎还是盯着他。
脖颈处逐渐渗出一丝凉意,曲逢周仿佛已经闻到了血的味道。
他确信,先前在大殿上,况翎破开项圈的时候,是有那么一秒钟对他萌生了杀意的。
但最后他也没有动手。
曲逢周试图用自己拙劣的向导素安抚况翎的情绪,然而效果为零,他们还没有结合,他那点微乎其微的向导素对况翎来说就是空气。
曲逢周俯下身,用冰凉的刀刃拍拍他的脸,“知道什么是佣人的本分吗?”
“可是况大人,我也是你的向导,”曲逢周无奈道:“皇太子都把我送给……”
坐在前面的游陆却在此时尖叫起来:“你说什么?”
他撇开操纵器,抓着座椅的靠背,冲着后面怒道:“你是谁的向导?!”
曲逢周:“……指挥官的啊。”
“您、您让开……!”
游陆急得眼睛都红了,指着曲逢周的鼻子:“我要替您把这个口出狂言的小子打死!”
没了驾驶员的把控,操纵杆一下失去控制,飞行器的机身剧烈晃动起来,况翎被突然的颠簸震了一下,匕首脱手飞出,整个人随着强大惯性往后倒去。
曲逢周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拉了回来。
他勉强在摇晃的舱身中稳住身形,一手护着况翎的后脑,冲着游陆道:“你不用打死我,你就这样别动,待会儿我们仨就能一块死了!”
况翎在方才的颠簸中撞了一下,捂着脑袋,咬牙切齿:“游陆!”
游陆听到况翎的声音,立马应了一声,发现情况不妙之后连忙去抓操纵杆。
驾驶器在空中倾斜盘旋了两圈,才慢慢回到水平线上。
况翎又看一眼曲逢周抓着他不放的手:“……”
曲逢周从他的脸上读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眼皮跳了一下,把手松开。
然后趁况翎没注意,悄悄把匕首踢到座位底下去。
经过这么一个插曲,况翎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后半程路线他像是拷问犯人一样紧盯着两人,谁稍有动作就会得到他凉飕飕一瞥。
两人再不敢多说一句话,一个专心驾驶一个假装小憩,老老实实安静如鸡。
驾驶器在一片霓虹灯闪烁的上空短暂停留了一阵,随后拉低高度慢慢降了下来。
主城区最繁荣的住宅地带,孔雀行宫。
虽然名为行宫,但它实际上是一座仿造王庭大殿风格的花园式建筑,两只巨大的银孔雀一左一右立在庭院门前,头上的雀翎都涂了青色的彩釉。
况翎跳下驾驶器,早有等候的佣人马上迎了上来。
游陆快步跟上况翎,又戒备地回头看一眼曲逢周,小声问:“指挥官,这人怎么安排?”
况翎在王庭软禁了一个月,现在才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中,他现在只想回到卧室好好睡一觉:“顶上的阁楼不是空着?”
游陆眼中露出“果然如此”的意思,非常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示意自己明白了,转身就拦住了曲逢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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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翎推开卧室的房门,反手关上。
他靠在门上,慢慢地做了个深呼吸,才脱去外套,随手往地上一扔。
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房间中密不透光;木质地板上铺着厚实温暖的长毛毯,正是最适合休息的环境。
……
被压抑下的疲惫从骨头中蒸腾而出,况翎站在热水底下,胡乱地揉了一把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