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
那语气是高傲,藐视的,不友好。
学生时代也是这样,裴子舒喜欢靠墙说话,那时候她还会叼根烟,像极了混社会的女青年,但她从不在外人面前这样。
所以人们对裴子舒的印象都很好,长辈们口中优秀的裴家大小姐,生的好看,性子温柔、学习成绩也好,在学校里各方面都优秀,总是名列前茅。
就连江远修都对裴子舒的印象极好:“你看裴家那姑娘,知书达理,能说会道,去周家走走就能给裴家的股票拉动起来。同样都是只养个女儿,你要是有裴子舒一半口才,我就烧高香了。”
可就是这么一个长辈夸赞的知书达理的女孩子,在学校却处处针对她。
听见江远修的话,她张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因为江枝明白,没人给她撑腰。
她是独女,但不被宠爱。
裴家比江家势力大,江远修不会为了女儿去断送江家的家业。她只是幸运生在了不愁吃穿的富贵人家,但却又很不幸,母亲去世早,父亲并不疼爱她。唯一疼爱她的爷爷也已经离世。
裴子舒拥有与生俱来的演戏天赋,和颠倒黑白的本事,她没有那么棒的口才,曾无数次想尝试诉说,可又怕说出来后,无人为她伸冤,还被裴子舒倒打一耙,所以在开口前,她就选择闭嘴。
她害怕裴子舒,是因为她在长辈们面前的形象,也是因为她明白,江远修为了家业什么都可以放弃,包括她,所以她懦弱,害怕,活的不洒脱,也不快乐。
她让自己恢复镇定,也不想让裴子舒看见她的懦弱,于是挺直脊背直视镜子,很平静的反问:“我怎么知道?”
“我要做什么你过阵子就知道了,还是说你已经开始害怕,怕我抢走周淮律?”镜子里的女人轻笑了声,随后走到江枝身边打开水龙头漫不经心道:“东施效颦,再像也还是个仿品。”
“我和淮律已经结婚三年感情非常稳定,只是因为周爷爷的去世没举办婚礼,但是在法律上我是他的妻。”江枝道:“至于你所谓的抢走,我给你普普法,破坏别人婚姻有违道德,不适合你苦心经营的乖乖女人设。”
她几乎是用尽全力说这段话,也是这么多年来最勇敢的一次。
可是却没有半点震慑力,裴子舒像是听见天大的玩笑话那样,大笑了几声:“感情稳定?既然你对这段感情那么自信,为什么刚刚看见我的时候那么害怕,为什么这么多年风格和我越来越像?”
江枝不作回答,或许说她回答不了。
因为她对这段感情的确没有任何自信。
“真正被爱的人是自信的,而我在你身上,你知道我看见的是什么吗?是你苦心刻意营造出来的恩爱,貌合神离的不自信,你在自欺欺人。”裴子舒嘴角勾起,眼神里全是讽刺,随后直接击溃江枝的最后防线:“我当然知道你们是合法夫妻,所以我来谢谢你,不对,是谢谢你老公,谢谢他帮我照顾爷爷。”
周淮律帮忙照顾裴老爷子?
江枝眉头蹙起,看向裴子舒,怀疑是自己听错了,道:“什么?”
裴子舒是什么人精?她简单扫眼江枝就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她果然不知道。
裴子舒掀起眼眸,状似很惊讶道:“淮律没告诉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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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小姐,您在里面很久了,需要我帮忙吗?”
洗手间门口响起侍应生的关切询问。
引得江枝从思绪里抽身出来,她忙回答道:“不用。”
话音刚落,她这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已经嘶哑干涩很难听。
脚步声渐行渐远,应是侍应生离开,卫生间里又只有她自己。
明明是秋天,寒意却从脚底心往上钻,冷到她打颤。
她抬眸看着镜子,镜子里的人红着眼眶,红着鼻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残留的香水味代表着裴子舒刚离开不久。
可她明明离开了,但她身后仿佛还有裴子舒的影子,她的那些话,像余音绕梁,在耳边反复循环。
每循环一次就像是刀子扎进她的心里,越扎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