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水微薄,晋升困难,激发不了?多少潜能。
如果真的选择了?施女士为她挑选的路,她猜,自己大?概会无波无澜地过完一辈子,直到去世,她也不会知道自己活着究竟能给自己带来什么,直到死去,或许也没人会记得?她。
她不想这样。
临出国的前夕,她拒绝了?哥哥和外公的帮助,拿出自己这两年多所?有的奖学金以及兼职的钱,虽然不算多,但至少让她可以毫无顾忌地抵达墨尔本,然后,活下去。
但显然,上帝跟她开?了?个大?玩笑。
台风,地震,火灾。
这些?单拎出来一个都够在澳大?利亚上次新闻的天?灾,在她来到墨尔本后一个月内攒齐了?。
课没上多少,困境求生的本领倒是一水的A+。
而?第一次见到顾倚霜,就是她结束专业课,从学校返回住处的路上。
随身带的包被从后面来的小偷割断皮带抢走,她吓了?一跳,意识到里面除了?课业书?本外还?有手机和平板,随便丢一个都会影响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活,她发狠地追上去。
但四通八达的路线让她晕了?头脑,狂奔了?十分钟,连小偷的车尾灯都找不着了?。
她气喘吁吁,脱力地坐在地上,头一遭感受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
凭什么啊,她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向上生活了?,为什么还?会这么倒霉,凭什么偏偏是她啊!
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她几乎绝望地捂住脸,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Hello,isthisy?(你好,这是你的包吗?)”
忽得?,年轻男人的声音跃动入耳朵,施慈僵住,错愕地抬起脸,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入那双眼眸。
她看到,一个戴着黑色口罩遮住半张脸的亚洲面孔,单手拽着自己刚刚才被抢走的包,随着注意到她的视线,他又?道:“Doyouwanttocheckifthereisanythingmissing?(要不要检查一下缺了?什么?)”
稍显狼狈地用手擦了?擦眼泪,也顾不上已经流到脸颊而?干涸的泪痕,她吸着鼻子,匆忙接过,连说谢谢的语气都显得?僵硬。
男人单膝蹲在她面前,试着问:“AreyouAsian?(你是亚洲人吗?)”
施慈咬着唇,点点头,小声道:“Iamese。(我是中国人)”
“那还?真巧,我也是中国人。”
她刚说完,面前的人就笑了?下,隔着口罩看不清整张脸,可她却被那双眼睛吸引到忘了?情绪的跌宕起伏。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深棕色瞳孔,像玻璃珠一样,映着道边路灯的光线,碎光闪烁,熠熠生辉。
以及那颗泪痣,摹笔点睛不过如此。
呆呆地看着他,施慈磕磕巴巴道:“你、你好。”
见义勇为的亚洲男生没有留下名?字,连怎么拿回包的方法都没有告诉她就离开?了?,作为失主,施慈只在第二天的晨间报道上听到了有关昨晚那件事的全程。
后来的几天?,她每每回想起,都觉得?遗憾,毕竟以后,大概也不会再见到了吧。
只是这个想法没出现多久,就出现了?转机。
起因是学期中旬,住在一起的另一名?交流生女孩拉她去看一场辩论赛。
后者是为了?去给新男友捧场,她没什么兴趣,但架不住人家太过热情又搬出来“一个人不好意思”的理由,她耐不住磨,只能同意。
那时候的施慈正值省吃俭用的最?底层,圆框眼镜雀斑脸,算不上多苗条的身材放进一排美式辣妹和韩风甜妹里,格格不入。
她还?戴着口罩,存在感被手动降到最?低,不想和任何人有交谈,更不想被任何人注意。
辩论赛还?没开?始,她就开?始计划结束后自己的学习安排。
这场辩论赛的辩题是“艺术应该是为了?个体的自由,还?是大?众的慰藉”。
因为是作为陪同来的,施慈和另一个女生一起坐在代表正方的观众席。
上百人的场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十分钟后,正方、反方的参赛人员出来了?,一水的西装革履,最?大?的区分,不过是蓝、红相斥的领带,以及发色的区分。
几乎是第一眼,施慈的注意力就被反方的二辩吸引。
她怔住了?神?,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霎时间,有什么疯狂又?躁动的野兽在心底呼唤,以一种不可遏制的方式替她辨别了?出来。
那么漂亮的一双眼睛,很难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