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致知捂着自己的手背,逃下了车。他和徐冬河就站在车边上等着余姐平静下来。
那天他们就没去成庙里,又开车回了老余家。余姐清醒过来之后,哭着和李致知说对不起。李致知把头靠在姐姐的肩头,玩着她长长的头发说:“姐姐,现在除了老余,徐冬河和我都会保护你的。世界上没人敢打你。你知道的吧,徐冬河打架超级厉害。”
余姐哭着笑起来。她蜷起腿,在客厅温暖的橘灯底下给李致知看她身上深深浅浅的疤痕。李致知第一次知道一个人的皮肤上会有纵横交错如同河流冲积形成的疤痕。余姐说有自己划的,有爸爸打的。她的三十七年人生,总结起来就是沟壑纵横的伤痕。
她的生日就在徐冬河生日后一周。余姐三十八岁生日前一天,李致知和徐冬河去城里刚兴起的DIY蛋糕房自己做了一个蛋糕给她。蛋糕胚是现成的。他们两个用奶油胡乱画了一幅四不像的嫦娥赏月图在蛋糕上。老余点评那个根本是火柴人和一个圆,和嫦娥赏月一点关系都没有。
余姐很开心。她坐在小餐桌的中央闭眼许愿。她流着眼泪睁开眼睛,吹熄了蜡烛。
晚上李致知吃着蛋糕,趴在茶几上写没写完的作业。他做作业还是慢得很。徐冬河让他做完一样,把不会的题目攒着一起问他。李致知做一会儿题,又去舔一口蛋糕。
余姐凑过去,在他耳边悄悄问:“你确认了吗?喜欢徐冬河吗?”
李致知愣了下,耳朵尖一下变得红突突了。徐冬河和老余站在阳台上边抽烟边看他们说悄悄话。老余往饼干罐里弹了下烟灰,说:“闺蜜是这样的,很多私房话要说。”
徐冬河笑起来。
李致知转过身,凑到余姐耳朵边嘀咕:“不知道,但是你说,他现在这样是喜欢我吗?他这个人呆头呆脑的。。。”
他们两个都转过去看徐冬河。徐冬河挑了下眉,好像在问怎么了。
那天阳台上方的天空,真的挂着一轮满月。老余在碎碎说着,冬天好啊,天气冷好啊,他的奶茶店买热奶茶的人暴增。最近逛街带一杯奶茶喝喝开始流行起来。
余姐点了下李致知的额头说:“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
李致知红着脸,皱起鼻子,看着余姐嘿嘿笑起来。
第18章2011,维生素C(五)
李致知也没什么朋友,唯一能问的人就是尼莫。作业题问尼莫,小心事也要问尼莫。尼莫最近换了副度数更深的眼镜。他听着李致知在耳朵边碎碎说:“今天又大降温了。他上早自习前就给我发信息让我穿厚点。但是我回他之后,他就没回我了。”
尼莫叹口气,停了笔说:“人家又不是跟你似的,一天到晚玩手机。”
李致知坐到他的课桌上叫道:“我现在也不玩手机了好不好。我很努力学习啊。”
尼莫把他推了下去。李致知又蹲在尼莫身边继续说:“他喜欢我吧。余姐说,我们都亲亲了,他肯定喜欢我啊。”
尼莫感觉自己的耳朵被污染得一塌糊涂。他红着脸大叫了一声:“我不要听!”
李致知嘟嘟囔囔地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闻家升拍拍李致知的肩问:“傍晚去电玩城吗?那个电玩城就营业到这周就要拆掉了。”
李致知转头说:“我下了课还要去上补习班。”闻家升看着他转回头,开始整理自己的文具。李致知在校服外面又套了件卡其色棉服,然后跑着追上尼莫,打算蹭尼莫爸爸的车一起去补习班。
补习班是晚上七点五十下课。徐冬河提前发了讯息给李致知说今天要做事,不会去接他。李致知上完一节课,坐在尼莫旁边点开了庄园地图。他已经有几天没进去看过了,但是发现庄园没有杂草丛生。冬天的作物已经好好地种进了地里。他们的秘鲁水仙又迎来新一轮的花季。
系统显示,“金鱼A”定期都会上线干活。李致知笑起来。“草莓B”站在水仙花田中间,看着他们的家。他点了点徐冬河的那个角色。
角色会有专有的动作,左右晃一下,然后说自己输入进去的固定语。金鱼A的固定语是李致知无聊的时候帮他改过的。金鱼A头顶冒出泡泡问:什么事?
草莓B说:徐冬河,大笨蛋。他又点了一下金鱼A。
金鱼A说:在干活了,老婆。
草莓B问:你喜欢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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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冬河靠在车窗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今天大降温,他还是一件薄绒卫衣,外面忘记穿外套了。眼镜仔捣鼓了半天那台破货车的车载空调,结果开成冷空调之后还关不掉了。开窗户冷,关窗户也冷。徐冬河有点无奈地问:“眼镜哥,你不是故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