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光霁感觉自己的右眼皮狠狠跳了一下,目光盯着还在他眼前晃悠着的小刀,上下浮动的刀身像是还在生闷气。
秦光霁内心十分复杂,既因为刚刚说了对方的坏话而有些心虚,又因为对方不受控的表现而感到不安。
于是,在道歉和训斥之间,他选择了无视。
他把目光从小刀上抽回,若无其事地迈向另一扇门,顺口道:“刚刚说到哪儿了?”
越关山好心地拍拍在原地打转的小刀,示意它暂时跟着自己,提醒秦光霁:“你的技能。”
“啊对了!”秦光霁打了个响指。
“就像我刚才说的,技能的使用需要一个恰当的环境。”
“其实一开始我决定使用它,”秦光霁对那柄逆子努努嘴,“也是也算是一种尝试。”
“这柄小刀的被动是:可以切割任何肉类。”
路云晓的目光蹭地亮了起来,他转了一圈眼珠子,登时想起了方才天空中淌着鲜血的巨大创口:“这说明——”
他用力一拍手:“说明这个空间其实是活的!”
大胆却可靠的猜测令他惊讶地合不拢嘴,无数被忽视的细节从记忆的角落里翩然跃入眼帘:天空创口整齐的断面、不断从更深处沁出的鲜血、还有能够被治愈技能修复的阶梯。这些真相犹如潮水冲刷海岸,将蒙尘的礁石洗刷一新,带来更深的思考。
“不,不仅仅只是活的,”路云晓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更直接的答案是:那个空间……那个空间是由□□组成的。”
秦光霁不置可否,默默地重复敲击的动作。
这一回,回应他的不再是敲在木头上的频率了。当指节叩击,回荡在耳畔的,是一种更加沉闷的声音。像是体检时医生用小锤子测试膝跳反射。
秦光霁和越关山相视一笑,两人的神情落入路云晓的眼中,引发更加强烈的恍惚。
“所以,不仅仅是那个空间。”他抬起头,盲目的眼神慌乱地寻找着队友们的眼眸,像是在海面上寻找一根不会沉没的浮木,“还有这里,还有你们来时的空间,甚至……”
“甚至是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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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好了吗?”越关山温柔唤道,纯黑色的眼眸里已经泛起金色的微光。
“当然。”秦光霁转动手指,万千荧光聚而后散,为五人献上最纯净的守护。
隐身的灰雾再次降临,秦光霁按下把手,打开大门。
没有金光,没有黑暗,更不是灰色。
当大门洞开,强大但并不霸道的力量驱使着它脱离秦光霁的掌控,用缓慢均匀的速度折向背后的墙面,使面前世界的景象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他们看见的是一个房间。
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卧室。
颇有年份的黄色橱柜、斑驳掉皮的软包床头、厚重的方块电视、堆积落灰的磁带,还有隔着铁栅栏在窗外摇曳的兰花。贴着蓝膜的窗户半开着,偶有微风钻进屋内,平直地吹到玩家们的脸上,带来陈旧的气息。
仿佛穿越回了千禧年代,每一样陈设都能激发年轻玩家们儿时的记忆。
眼前的平凡景象,象征着再也回不去的遥远过去。窗外的光懒懒地落下,照亮了窗帘上细碎的粉色花瓣。而就在身后,风穿过玩家,撩动水晶吊灯上的珠串,灿烂的光倾泻而下,耀眼的声响使人清醒,心中则愈发踌躇。
吱呀……
当双脚踩上木地板,悠长的呻吟使得脚步越发轻缓,几乎要屏住呼吸才能避开更多的纷扰。
如此场景,令所有人始料未及。
秦光霁走在最前方,距离窗口仅仅两米。面前的书桌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阳光之下,升腾的飞灰如雾一般,只要轻轻一吹就能扬起朦胧的纱帐。
他扫视四方,发现这个房间四处都已蒙尘,显然已经许久没有住过人了。
砰!当走在最后的越关山也踏上棕红木地板,身后大门以毫不留情的架势轰然合上,使得不甚结实的铁框窗户有了轻微的震动,周遭灰尘飞舞地越发欢快。
房间并不宽敞,骤然挤进五个人之后更显狭小。
更要命的是压抑。在这个处处都是曾经的生活痕迹的房间里弥散着一种诡异的压抑,并逐渐发展成一种积蓄已久的悲伤。这情绪并不直接来源于人们的内心,而是一种外在的体现。好像是这房间主人残留的心绪在潜移默化中感染着外来者们。
不论真相如何,这种悲伤都令几位玩家心生警惕,并竭力调动起所有的精神抵御对方的侵袭。
啪嗒——
身后传来的清脆响动使所有人齐齐转头,搜寻的目光很快向下,与一个不知从哪个格子里掉下来的小画框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