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又说了下去:“当然,我不是告诉你应该说不过为什么我们不再另外找一个时间谈谈屋子里究竟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呢?明天,也许再过几天吧。等你的思路再清晰一些,我们可以再继续谈谈在库勒瓦鲁街那扇紧闭的房门后面究竟出了什么样的乱子这几天你可以和福斯特克夫人,以及那两名年轻的水手聊一聊,看看他们所说的和你勉强记住的那些有什么不同。当然,你不一定要完完整整地说清楚整个经过,因为在那种情况之下,你脑海里只是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印象。”
迈西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坐在他身边的福斯特克夫人静静地笑了,看起来她现在完全理解了达伦的潜台词。
“现在,”达伦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让我们去拜访一下那两位小水兵吧,好吗?我们得相互认识一下,不过呢,我现在还不打算向他们询问和案子有关的具体情况起码现在还不行。之后呢,我们也许还能在餐厅里吃上一顿迟到的午餐。”说到这里,达伦转过身向福斯特克夫人殷切地笑了笑,说道:“福斯特克夫人,如果您愿意的话,您可以向我们讲述一下您和警察之间的那一场‘有趣的游戏’。”
达伦所说的“有趣的游戏”发生在卡哈哈瓦被杀之后,他们几个人企图把卡哈哈瓦那具用床单裹着的尸体扔到海里去。就在他们开车赶往哈纳瓦玛海岸的时候被警察给抓住了。警察在那辆租来的伯威克牌汽车的后备箱里发现了卡哈哈瓦的尸体。
警察之所以能很快就发觉这件事,主要是那名陪同卡哈哈瓦前往法院报到的那名矮个子青年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就立即以蓄谋绑架为名报告了警察局。我记得在案卷里记载着那个报案人的姓名,他似乎是叫爱德华尤伊,是卡哈哈瓦的表弟。就这样,警车一路追踪,终于在伯威克车开往克克顶的途中拦下了这辆车。据警方的材料记载当时是由福斯特克夫人开着车,车速达到了一百迈。
按照达伦的建议,我们一行人穿过废弃的武器库去看望那两名被关押的水手。达伦先生亲昵地挽着福斯特克夫人的胳膊走在最前面,迈西像一只听话的小狗一样紧紧地跟在他俩的后面。
我和林赛走在最后面,林赛压低了声音对我说:“这可是我在律师生涯中遇见过的最简单的一桩重罪谋杀案,几乎案子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被预先设计好了。”
我很清楚林赛对达伦的做法不太满意,于是,我朝他轻松地笑了一笑,然后问道:“你是怎么看待刑事大律师这一套精彩表演的呢?他就像一位神奇的魔术师一样,在一眨眼的工夫就从帽子里变出了一只精神失常的兔子。”
林赛对我的幽默一点儿也没有理会,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说:“这真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他只差在开庭之前贿赂陪审团了。在我的职业生涯之中,我还从未见过比这还离谱的职业道德。我真不明白达伦先生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又向他友好地笑了一下,然后建议说:“那么你来芝加哥看一看吧,在那里比这还要离谱的东西多着呢?”
林赛吃惊地望着我说:“怎么你对这事一点儿也不气愤吗?”
“我没有觉得自己受到了良心上的巨大谴责。”我向远处的迈西和他的岳母点了一下下颏“怎么你认为这两个‘迷途的羔羊’该被关押到黑暗的牢房中去吗,让他们坐满二十年的监禁?”
“他们应该被狠狠地打一顿,”林赛停顿了一下“至于坐牢不。”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是的。刑事大律师也不想他们被送去坐牢,他只是尽量为他们提供尽可能无懈可击的辩词罢了。”
顺着回荡着的笑声,我们找到了罗德和琼斯的房间。他们两个人正在进行一场激烈的乒乓球比赛,虽然没有一名场外观众,他们的笑声、喊声已超过了啦啦队的标准。
他们住的房间过于宽敞,在可以容纳二十张床的空地上只摆了两张床,床上的被子都没有叠起来,门口也没有卫兵看守。
我看了看这两名海军一等兵,他们两个都矮小精悍,二十出头,长得都不错。琼斯身材瘦削不过肌肉却相当地结实,看上去很机灵,棕色的头发平滑地梳向脑后。罗德呢,一头卷发留成了迪克波威尔的发式,他的肌肉也非常发达。他们两个人一看见我们进去,就放下了手中的乒乓球拍,然后立正站好并且摘下了头上的水兵帽,一如见到上级一样地毕恭毕敬。
福斯特克夫人很庄重地向他们说道:“请允许我向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卡莱斯达伦。”
达伦向他们微微地点点头,随后福斯特克夫人又依次介绍了我和林赛。我们和那两个水兵一一握手。达伦声明我们只不过是过来打一声招呼,不打算询问和案子有关的任何情况。他告诉那两名水兵他一向和自己的委托人相处得像朋友一样融洽。
于是屋里的气氛渐渐地活跃了起来。琼斯眉飞色舞地说:“哦,天呢!你能来简直太棒了!哦,我是多么替我们的对手难过呀!”
罗德的表现要比琼斯矜持一些,他有礼貌地向达伦说:“先生,见到你很荣幸。”
福斯特克夫人小声地提醒琼斯:“给达伦先生看看你的剪报簿。”
“是的,夫人。”琼斯一边说着,一边从床上翻出一本厚厚的剪报簿。他得意地拍了拍封皮,骄傲地说“我今天又往上面贴了一些新东西。”
这时罗德和迈西走到了屋子的另一端,他们两个靠墙站着,一边抽着烟,一边聊着天,不时地发出会心的笑声。我随便地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至于林赛,他一脸不情愿的表情,摇着头靠在了墙上。
卡莱斯达伦和琼斯一起坐在床边,翻看着剪报簿。琼斯嘻笑着为达伦进行着详细的说明。剪报实在是太多了,不时会有一两张飞落出来。福斯特克夫人微笑着站在他们的对面,两只手臂交叉地搭在胸前,一副贵夫人的样子。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救星”和“仆人”之间的交流。
骄傲的琼斯大声地向达伦说:“以前我的名字可从来没有登在报纸上。”
达伦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我暗自冷笑了一下,心想不知道体育明星乔瑟夫卡哈哈瓦是否也有一本或是几本厚厚的剪报簿,要知道他可是报纸体育专栏里的风云人物,在以前,他的名字几乎每一天都会出现在那里。
在接下来的几周内,卡哈哈瓦的名字还会大量地出现在报纸上,不过也许这次是登在社会要闻版上。
然后呢,他的名字就会被大家渐渐地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