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沉默地跟在江枫羽身后。
府里的一花一草,都早已变化,曾经种槐树的地方,如今变成了一棵桂花,整个府里陌生得可怕。
可走一圈,二人又回到原点。
前面的人停下来,皱着眉头思考。
忍不住勾起唇角,心头还是止不住地泛滥苦涩,差点忘了,这么多年,忘记的又何止是她呢?
她轻声道:“我来带路吧。”
幼时的记忆模糊不清,可就跟着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她往里走,越走越深,越走越荒芜陌生,直到停在了一处破败的庭院外。
雪花没过脚踝,翠微阁的牌匾半边已经落下,还剩半边钉在门上,厚雪堆积在上,摇摇欲坠。
推开门,里面早已人去楼空,曾经热闹的画面,她和阿兄在里面欢快的打雪仗,可如今眼前,只剩一副残卷。
她和阿兄,站在陌生又熟悉的门前,看着过往逝去的热闹,无话可说。
紧跟过来的丫鬟浮枝小声道:“自小姐离开后,翠微阁的东西都搬到大小姐那边去了。”
万万没想到接了江凌霜回来,竟然忘了命人打扫她的院子。
江枫羽面上终于浮现些许尴尬,他咳嗽一声,吩咐:“去把小姐的新衣和被褥都拿过来,今天之内把翠微阁打扫出来。”
说着,他又转过头来,警告般地看着她:“你离开这么久,当初那些东西别去找你姐姐要,在家里安分点。”
刚好,他的妹妹回来了,自然什么都得用新的,把这三年的晦气好好去一去,这间院子也不好,回头还是得换换。
江凌霜却轻声道:“不必麻烦公子了,这样就很好。”
做奴婢的时候,她没有自己的屋子,睡在柴房,冰天雪地无处暖身,只能拼命蜷缩着,靠近灶火,拼尽全力地汲取那灶堂里最后一丝温暖。
如今又有了这么大的院子,有新被褥,已经很好了。
江枫羽脸色在听到“公子”二字时却骤然一沉,看着她那张沉寂灰白的小脸儿心头便冒起无尽的火气。
“江凌霜,不过失散三年,你就这么自甘堕落?你曾经的傲气到哪里去了!”
他的妹妹,曾经抱着他的胳膊甜甜唤阿兄,如今却站在他跟前,唤他公子。
公子?真是好一个公子!
江凌霜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退开几步,小脸儿惨白浑身紧绷地闭着眼。
那是习惯挨打的姿态,闭着眼,仿佛就能好受些。
什么傲气?什么骨气,早在那些被鞭笞的时光里消磨成灰了,如今还能站在这里,都是她坚强不屈了。
可这让江枫羽眼底怒火更盛,他冷笑一声:“好,既然把自己当奴婢,那也别让其他奴婢来打扫院子了,让你这个奴婢好好打扫一番吧!”
话罢,他猛地转身,锤了一下旁边墙。
屋檐上的雪落下来,他怒吼:“还不快去换衣裳先去见祖母!”
江凌霜浑身一颤,立即拿了丫鬟端来的衣裳进了屋里。
卸下狐狸毛斗篷,她解开腰带试图把衣裳脱下来。
可在来之前被鞭子打伤的后背未能得到妥善的医治,在马车上赶了半个月的路,身后的伤口早已凝固,与衣裳粘粘在一处。
她尝试了片刻,实在解不下来,只好用旁边的水仔细清洗了一下能看见的脏污,这才重新系上斗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