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买了些做扇面用的素娟和纨扇扇柄,慢慢做着,等天热就能卖。
“谷子,哪里去?”
街边布庄门前,坐了个小老太太晒太阳,是布庄老板的娘,一身缎子衣,包头巾也是顶好的料子。
她手里拿着烟杆,头发花白但精神头很好,都快七十的年纪,还能吃肉呢。
“阿奶晒暖呢,我回铺子里去。”陆谷笑着开口。
“去。”小老太太挥挥手里的烟杆,把凑过来闻她的乖仔撵远了些,吸一口烟后才说道:“你们那儿,还有肥兔子没?”
陆谷喊乖仔过来,闻言笑道:“有呢,好几只,给您挑个大的。”
“好好,还是照前头说的,你杀了给我送家去,回头,我让我儿给你们送钱。”小老太太爱吃肉,说起肥兔子,都忍不住咧嘴笑了。
“行。”陆谷说完,直接拔高了声音问:“那还是给您送家去?不拿过来?”
“不拿不拿,就送家去,交给碧儿她老娘,给我炖一锅。”小老太太吐着烟雾说道。
布庄里面,老板娘听见外头的动静,虽不大情愿老婆子时常给他们找事做惹是非,但老娘要吃肉,又是坐在布庄大门口说话,街坊都能看见听见,她做儿媳的,不给老娘吃肉要被戳脊梁骨,还是走出来从荷包里掏出钱给陆谷。
“谢婶子,我这就回去杀兔子。”陆谷笑眯眯接过。
不是他紧着人家要账,这小老太太有时候脑子糊涂,两回了,他给送兔子,过了几天路过布庄顺便来要账,老太太非说已经给过钱,还是小丫鬟碧儿说没给,布庄才给他结了钱。
要说送人,两三只兔子他都能舍得,他们珍珠巷子的四邻,有时上他们家串门,他就给抓一只兔子让尝尝鲜,基本家家都受过好处。
可既然说好了是买,他们是卖兔子的,就靠一只又一只兔子的铜板赚钱,哪有不收账的道理。
其实头一回他没要到账,想着以后在吉兴镇常住,不好跟人多起冲突,就当结个善缘,和和气气没跟人家吵嚷,便作罢了。
可第二回小老太太还不认,他觉得再认一次栽实在不妥,这不是被当成软柿子捏了,心里也有气,就和布庄一家多说了几句,老板娘让伙计回家问碧儿,她老娘是做饭的厨娘,买菜钱都在母女俩手里,一问才知道原来两回吃了兔子都没给钱。
陆谷那天原本想着,要是这家人再不认账,以后绝对不和他们做买卖,还好,最后收到了钱。
至于第一回送来的兔子,他没那个心劲力气吵架,这回就学聪明了,声音大点叫老板和老板娘都听见,账自然能要到手里,再不济,他杀好兔子直接送到布庄来,当着面儿也好收钱。
回去的路上,他脚下快了些,心里忽然懊恼起来,怎么这么笨,早知道第二回就给送到布庄,就不用说那么多话了。
还好还好,现在学聪明了,以后就不用再受这种气。
他又在心里宽慰自己,可别懊恼丧气,有的是活儿要干呢,何必多想。
忙忙碌碌小半天过去,到下午,飘来厚云遮住太阳,渐渐变了天。
离吉兴镇十几里远的平坦官道上,一匹高大的枣红马神俊又威风,四蹄如乘风,载着归心似箭的人疾驰奔跑。
第225章
天阴下来,也起了风,吹得门板晃动,不断在墙上撞,沈雁用脚将挡门的石头推过去,门板被困在石头和墙壁之间,再不响了。
陆谷正在清点铺子里的东西,兔子就剩一只,笼里的鸡鸭一共三只,近来暖和了些,母鸡母鸭陆续开始下蛋,但攒下的不多,蛋篮子今天卖空了。
末了,他抬头对沈雁说:“就这么点东西,我看等会儿好像要下雨,干脆,咱们关了门回家去,剩一只水鸭,回去杀了,炖个鸭汤吃,你那天不是说老鸭汤面好吃,擀面咱们自己做一个。”
一阵风刮来,将外面土灰渣子吹进铺子里,一下子迷了眼,沈雁连忙背过身揉揉眼睛。
她眼睛不难受了以后才说:“好,这小半天估计也卖不了几只,等明儿大青哥从家里拉了兔子回来,再开门儿不迟。”
因兔子和鸡鸭都不多了,今天一早沈尧青就赶骡车回老家,陆谷和沈雁看着铺子,他明天就过来。
老鸭汤面是之前他们在隔壁面馆吃的,沈雁要了一碗,吃过后觉得不错,嘴上惦记了两句。
剩下的兔子和鸡鸭都是活的,木架和肉案上并无东西,收拾起来很快。
两人把门前的长桌抬回来,靠着墙放好,沈雁又去后面熄了灶底和泥炉里的火,拿了扫帚扫地,拾掇干净了,明天过来就省手。
陆谷在前面收拾,铺子里不住人,鸡鸭和兔子都要带回去,所幸剩的不多,等会儿提着竹笼就能回家。
他正埋头擦刀擦肉案板,外面风越大,行人低着脑袋往前跑,还有牛车从门口过去,牲口蹄子哒哒响。
灵哥儿揉着眼睛直喊:“阿姆,眼睛疼。”
孩子细弱的声音带了几分委屈,他连忙放下手里的活儿,蹲下掰开灵哥儿眼睛看了看,就是一点沙子迷了眼,孩子不知怎么说,就道眼睛疼。
“没事没事,阿姆关半扇门,你站在门板后面就不怕风吹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