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宾的宴席设在东廊之侧,皆用雕花低几置于锦垫之上,四周铺陈织锦毯,周围芍药花丛簇拥,雅致非常。
苏婉与叶程相邻而坐,案上珍馐美馔陈列,玉碟珊瑚盏间,蜜饯细软,琼脂如玉,令人口齿生香。
一旁置有果酿,每盏都用碧玉杯盛装,酒色澄澈,醇香扑鼻。
席间玩起了行酒令。起初苏婉只端坐一旁静观,偶尔以浅笑回应,然众人兴致正浓,互相笑闹之间推杯换盏,叶忻然几番拉她入局,她才举盏入席。
苏婉起初还小心克制,饮得不多,只觉果酿清甜无比,入口香气馥郁,待酒令环环而进,众人一时斗趣,不知不觉间,苏婉便多饮了几杯,方觉微微醉意上涌。
叶忻然见她面颊晕红,眼波微漾,不由笑道:“姐姐可是醉了?果酿虽淡,也禁不得多饮。”
苏婉低声笑道:“不过略觉头昏,并无大碍。”说罢,又有人行酒令至她处,苏婉不愿扫兴,只得勉力应对,未免又多饮了几杯。
酒意渐浓,苏婉脸颊染上一抹桃红,双眸水润,笑声里多了些许懒散。
程舒仪见状,掩口笑道:“婉儿,莫要贪杯,小心醉倒,叫我们扶都扶不动。”
苏婉含笑摇头,语气中略带娇嗔:“姊姊当我酒量浅了不成?这一点酒,如何醉得了我?”
然而不消多久,果酿的酒劲缓缓涌上,苏婉已然靠在一旁的扶榻上不再作声,眼中雾气氤氲,似醒似醉。
今日与萧府众女眷同行,迎夏与藏冬未在身旁,叶忻然与程婉仪只得扶住她,边轻声唤着,边半扶半劝地将她引出前厅。
两人笑中带着无奈,叶忻然嗔道:“早知如此,姐姐该少饮几杯才好,如今倒教我们扶得手酸!”
方到庭门外,恰逢男眷散席,叶浩然正从廊下行来,见状便快步上前,满是担忧之色道:“婉妹妹这是怎么了?”
叶忻然见状,扬手拦住他,没好气道:“好哥哥,你莫管闲事。姐姐不过是多饮了些酒,歇歇便好,不劳你费心!”
叶浩然似未听见,仍欲上前搀扶,然而未及动手,另一道身影已然大步而来。
“苏婉?”众人转头,竟见萧允弘不知何时已立在一旁,眉头微皱,目光紧紧落在苏婉身上。
程婉仪忙道:“婉儿贪杯多饮,稍稍醉了,现下不大清醒。”
萧允弘闻言,神色微缓,却并未多言,径直上前,将苏婉从两人手中接过,动作利落地将她打横抱起。
怀中的苏婉因醉意微微挣动,嘴里模糊地喃喃几句,却不曾睁眼,头却自然而然地靠在了他肩上。
“多谢两位。”萧允弘沉声道,转身便向门外走去,徒留三人面面相觑。
马车在尚书府门外等候多时,萧允弘抱着苏婉步伐稳健,走至车旁,吩咐仆从掀开车帘。
他原欲将她放在车内软座上,却见她醉得双目半合,身子微微倾斜,方一放手便东倒西歪,竟难以坐稳。他皱了皱眉,干脆重新将她抱至怀中,靠在自己胸前,以免她再度歪倒。
车轮缓缓碾过石路,远离喧嚣的宴席。车厢内安静下来,只有车毂声与外头的虫鸣交织。
萧允弘低头看着怀中的苏婉,脸颊因醉酒而晕染一层浅红,长睫半垂,唇瓣微启,呼吸轻缓,似梦中仍带着笑意。
她的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软软地挨着,呼吸绵长,竟显得前所未有的乖顺。
他看着她,脑海中又浮现宴席上她与叶浩然亲近交谈的场景,方才那声“婉妹妹”至今盘旋耳际,教他心中生出一股难以名状的烦闷,低声问道:“今日怎如此开心?可是见到你那情夫了?”
此言本是无心,倒是自己都未察觉的酸意。
话音方落,怀中的苏婉似是听到了,眼皮动了动,口齿含糊地嘟囔道:“什么情夫……”
萧允弘闻言一愣,竟不知为何心中更添烦躁,又有些按捺不住。
他俯身靠近,故意低声追问:“既不是你的情夫,那他一口一个‘婉妹妹’叫得如此亲热。他是哥哥,那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