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囫囵睡得睁开眼睛时,四周还是漆黑一片,她目不能视,看不清光线变化,每次睡醒都会惯性地问香草是什么时辰了。
今天也是如此。等她刚刚睡醒,睡眼朦胧地问时,回答她的却不再是香草,而是低沉的男声:“刚入卯时,你还可以再睡一会。”
苏落云真是费了好大的定力才忍住了尖叫,同时也警觉自己似乎正搂着一只结实的男人胳膊……她连忙撒手,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嫁人了!
她之前并未对这段姻缘太过憧憬,也决然想不到,自己的新婚第一夜竟然是跟韩临风一起同眠共枕,而且睡得还不错。
她尽量镇定地抬起手,借着扯被子的光景验看自己的衣领和衣带子可有不妥之处。
待发觉并无异样后,她便想赶紧起身叫丫鬟进来。
可是还没等她喊,那温热的大掌便轻轻捂住了她的口。
“你我新婚燕尔,若是的起得太早,不合常理,所以你还得忍忍,最起码得等天大亮了,才可唤人进来。”
苏落云知道,嫁给这位爷,家里家外都是戏台子,随时要粉墨登场演戏。
他说得也有道理,自己不好让人误会了世子的男儿雄风不振,就算醒了也得忍忍。
不过就算不叫人,也不必一动不动地躺着。她想起身,又被韩临风言语拦住。
他说王府的下人都是轮流值夜,若是下地走动,稍微出些动静,外面的侍女恐怕是要进来的。
于是苏落云只能继续镶嵌在男人和那一堵墙之间,尽量缩着不动。
可两个人这么大眼瞪小眼的,落云实在找不出什么适合躺着聊的话题,谈论天气云朵似乎也不大适宜。
她不想面冲着他,于是只能转过身子背对着他,祈祷天色赶紧大亮。
不过韩临风却适时开口了:“今日下午你也要跟我入宫叩谢隆恩,恰好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辰,大约还要留下来吃一顿宫宴。”
落云听了这话,猛然睁开眼,紧张地翻转身子,不甚情愿道:“我也要跟你同去?”
韩临风看她不再躲着自己,倒是嘴角轻轻勾起,闲适道:“其实这皇宫里的规矩,跟公主府上差不多,都分三六九等,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紧挨着陛下与皇后,我向来是坐在席尾的,待一会起来,我会让府里的俞妈妈教你规矩。入宫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问安之后,我们就可以躲在殿角吃几口,大约也就一个时辰,就能出宫了。”
他说得轻松,待交待完后,便舒服盖上被子准备继续补觉。
可是没想到,身后的人却起身,推着他的肩膀道:“今天下午就要面圣,我却一点章程都没有,正好趁着现在,你且先就将规矩跟我说说吧!”
韩临风却伸手将她拉倒,懒洋洋道:“过来点,省得我说话的音量太大。”
待落云往他的身边凑了凑,他才看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慢悠悠地讲了宫里的人际,以及要紧人物的称呼礼仪。
落云有听不懂的,便出声问,而韩临风也依次耐心作答。
因为听得太认真,这生疏的男女同枕一床的尴尬竟然消融了大半。
如此这般,讲了竟有一个时辰,也不知什么时候,世子也不再说话,不一会的功夫,便呼吸匀称,似乎又睡过去了。
落云本以为今日下午要入宫,一定会紧张得不行。可是方才她听韩临风讲了大半天,又强记了一会,比弟弟读书都催眠,
最后她默默背了一会,嗅闻着屋内的沉香味道,不大一会的功夫,眼睛又在开始上下打架,竟然在黎明天际将亮未亮到时候,也跟着睡着了。
似乎也没睡多大功夫,身边的男人便起身准备漱洗更衣了。
苏落云费力睁眼起身,想要下地,韩临风却扭头说:“我有晨起练功的习惯,你再睡一会。”
落云知道自己不熟悉新屋环境,也不必下去丢丑,于是干脆听话躺下,等着一会侍女们进来服侍。
不一会,她又听见了抽拉匕首的声音,接着便有淡淡的血腥味传来……
她猛然起身,试探问:“世子……你在干嘛?”
韩临风将手指的血滴在了雪白的喜帕上,淡淡说道:“你我新婚燕尔,这帕子不见红怎么行?”
落云听了这话,面上微微泛红,这才知道他在染帕子。
韩临风做完了这个,就将喜帕搭在了脸盆架上。
他有晨起练功的习惯,所以也不洗漱,只换了一身练功的衣服,准备一会去练武场打拳。
落云安静地躺着,嗅闻着床幔间萦绕的淡香,再想想自己这一夜没心没肺的好眠,她的心思突然一动,迟疑问道:“世子,您屋子里的这香,似乎特别安神啊……”
韩临风嗯了一声,说道:“我父王早年有失眠的毛病,于是特意请了高人调了这个安神凝香,点了一根,便可得一夜好眠,我想着你初来府上,大约要失眠,所以特意命人点了这香。你昨夜睡得可好?”
苏落云扑棱一下坐起,这个是什么狗香?怨不得她竟然能搂着他的胳膊,酣然大睡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