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的,李归田有些熬不住了,几次抱不住树干。
幸亏韩临风将他拉拽住,再悠哉冷嘲热讽一番,将李大人平日骂他酒囊饭袋的言语回敬了大半,这才激发了李大人的生存斗志,堪堪等到了船舶营救的时候。
说起来,他们及时获救,也得亏苏落云发信求助。
舅舅胡雪松接到外甥女的亲笔书信后,立刻联系人脉,除了一部分军船外,大部分都是他联系来的货船和民间的竹筏一类。四处撒网搜寻了两日,才在一段废弃涨水的宽阔河道里救下了苦熬多日的二人。
这段经历,是曲折离奇,若不是胡雪松亲眼看见,也难想象二人究竟是怎么活下来的。
当他看见那树杈打着赤膊,身材高大精壮的男人时,那蓬头垢面的脸上,丝毫没有绝望慌『乱』,甚至还微笑着朝他远远抱拳致意。
于那位李大人,因为受伤,正发着高烧,有些神志不清,被韩临风用河里捡拾的草绳如婴儿般捆扎在枝丫上,免得他脱掉下。
树杈上挂着的两张动物皮『毛』,据那男人后来所说,是他打捞了动物的死尸,用自己的发簪一剥下来的,供两个人夜里御寒之用。
此时正是寒冬,就算地处偏南,入夜也甚是寒冷,若是再熬一日,那个李大人大约要熬不下了。
至于那个披头散发的健壮男人,活似一头孤狼,就算没人来救,他大约也能想办法活下吧?
这是胡雪松跟自己外甥女婿第一次照面。
他前听闻落云嫁给京城里那个有名的纨绔时,心里是猛一翻个,再加上这两天听人讲了一些关于二人婚事的传闻,也是气得眼眶欲裂。
胡雪松甚至想,若那人如此不堪霸占了落云,还不如趁着这机会弄死他,也好过他磋磨自己的外甥女。
可待亲眼见了这个传说中的草包世子。竟然能在如此绝境存活下来时,胡雪松完全推翻了自己前的偏见。
韩临风,毫无他臆想中哭得鼻涕眼泪的纨绔窝囊像。
这个男人……别的不说,就是这份沉着胆识,绝非池中之物,配得上他的外甥女!
因为怕家人惦念,韩临风没有跟李大人一起坐马车回来,而是坐上了驿站的快马,一路风尘仆仆,回了世子府。
胡雪松提醒他不必这么赶,最好洗澡修整一下。可是韩临风却毫不迟疑道:“我不快些回,阿云会担心的。”
这又让当舅舅的暗自了头,看来这个世子不光是个硬汉子,还很将落云放在心头。
其实有些话,韩临风不好跟胡家舅舅讲。
他这一路跑来,其实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他生怕那女子已经打好了囊,确定了他的死讯之后就包袱款款,利落离府了。
毕竟她不止一次跟他言明,只做权宜的夫妻,若他不在了,自然就散了买卖,总不能指望她为自己独守空门吧?
于是他一路跑来,也是一路忐忑,有时候想到那女人没心没肺地已经跑路了,也是恨得牙根直痒痒,再用抽打几下马鞭子。
结果当他日夜赶路,率冲到世子门口,一入大门就心事重重地问门房:“世子妃……有没有走?”
那门房窝在门口的椅子上睡懵了,看到世子突然如水鬼一般横眉立目地瞪着他,也是心慌没听清,只听到“有没有走”,为世子听到了养在外宅子的花魁红云跑了的事儿,正生闷气。
于是门房直不楞登地头道:“走了,昨儿就收拾李卷带着丫鬟偷偷走了。”
韩临风虽然一早就料想会这样,可还是心头郁气舒缓不畅,突然发出一声怒喝,抬起一脚,就将一旁的椅子踹个稀碎。
结果,刚踹完椅子,他就听到了门房处似乎有熟悉的说话声。
他愣了一下,迟疑撩起门帘子,没想到,那女人素净着一张小脸,裹着被子抱着猫儿,睡眼惺忪,茫然地地坐在软榻上……
那一刻,绪转变快,韩临风甚至有些脱,在香草的尖叫声里忍不住扶了扶门框……
后来他听耿管事说,她跟李府公子奔波搬运了救兵后,居然一直在门房等消息。
那清丽的脸儿挂着几夜难眠的憔悴,眼底都是让人心疼的青黑,好不容易养出的面颊也消瘦下了。
她在担心着自己,想要第一时间知道自己的安危。
当发现这一时,韩临风的心里仿若绽开了暮夜烟火,满心的灿烂。
不过待落云回过神来时,也惊觉到韩临风的身上也是臭了吧!
落云赶紧推开了他,吩咐丫鬟准备热水,让臭烘烘的男人好好洗刷一下。另外厨上什么燕窝人参也都炖煮起来,给世子好好补一补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