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小乡僻壤里,被几个乡绅军官的妇人们众星环月地簇拥,满足一下虚荣心,俨然是重回京城的贵妇圈子。
这种感觉是宽暖人心的慰藉。
如果韩临风大开杀戒,简直是将王妃一半的牌搭子都给砍杀没了。以后她的身边,大约也不会有人靠过来了。
表婶这话,倒是一下子触动了王妃的要害。而且王妃听她说,她这个做母亲的能做世子的主,也很是受用。
宗王妃这一心情愉悦,倒是凡事都好说话了,她正想开口应承,结果又听新过门的儿媳妇开口道:“正是因为母亲贤明懂法,所以世子才孝顺。若是像乡野愚昧无知的村妇,因为儿子为官便乱应承,到处卖官卖爵的,能教出孝顺儿子?我那日在军营里吃接风宴时,眼见着世子问话,要粮草账本,陈群像糊弄傻子似的一问三不知。这是拿了世子年轻,当成好欺负的了。难道他就是仗着自己的姨母跟我们王府沾亲,才这么肆无忌惮的?”
“这……”陈群的姨母如何知道那日情形,只是被这位年纪轻轻的世子妃一句句怼得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看向一旁的陈群夫人。
陈群的老婆也有些傻眼。以前她可没觉得这位瞎子世子妃嘴皮子这么厉害啊!
她甚至觉得这盲妇管束不了自己丈夫的顽劣爱好,任着他早在酒席上赌博,好似全无见识的妇人,所以今日她才能自信满满,厚着脸皮托人来求情。
没想到那位王妃还算好说话,可是这个看起来娇柔文静的世子妃却恍如变了个人似的,将话堵得死死的,全无斡旋余地。
原来自己丈夫那日耍弄的小心眼,人家早就知道啊!
可是这么久却一直不动声色,当真是个要命的狠角!
陈群的夫人只能干笑着道:“世子妃,梁州地界太小,大家往上数三代,都沾着亲,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我们这些没见识的斤斤计较了!”
宗王妃几次被落云打断了说话,也是心有不满,于是开口道:“落云,说话客气些,在座的有几位也算是你的长辈,莫要人笑话了……”
苏落云恭谨低头,依旧不慌不忙对着宗王妃说道:“母亲说得是,我什么都不懂,也不认得她们跟我们王府是什么拐弯抹角的亲戚,值得母亲撇下自己儿子的性命前程,也要赊给她们脸面,去做违法乱纪的事情。不过母亲您想来心里也有数,绝不会任人做了筏子,让人家背后笑话我们王府的女眷耳根发软。”
有了宗王妃撑腰,那位表嫂的底气一下子足了:“世子妃,您这是什么意思?拦着王妃不肯应下,难道这王府换了人,轮到你掌家了?”
宗王妃也是被苏落云气到了,拉着长音道:“王府还没换女主人,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下去吧。”
听了这话,坐着的一众妇人都是表情一松,心知有门。
苏落云听了王妃撵人,却纹丝不动,不慌不忙对那个求情的妇人道:“王府自然是母亲掌家,何时都轮不到什么三代表亲指手画脚。你既然号称王府亲戚,自然清楚世子并非母亲亲生,但母亲对世子格外爱重,这一路扶持着世子承袭王府封位,比亲母还亲。难道这二十多年的母子情深,就因为你们这些厚脸皮的一遭尽毁?你们这是要害我母亲犯下坑害嫡子枉法的罪过!若是被不知情的听说了,非得以为母亲是不满世子,刻意薄待儿子呢!”
这话一出,满堂人都为之色变。
这盲妇的胆子是有多大?怎么好提王府这等私隐?虽然世子非王妃亲生乃是公开的秘密,可谁都不会在王妃的跟前提这话题啊!
这话说得太狠绝了,宗王妃余下驳斥苏落云的话,也硬生生地堵在了嗓子眼里。
是呀,她不是世子亲母,若是一味逼迫他徇私枉法,真出了事儿,就成了自己设计陷害,要兄长的给亲弟弟挪地方。
这个死丫头!今日是怎么了?仿佛给灌了枪药一般,当真是牙尖嘴利!
脸子都扯得这么破了,也再不好挽回什么了。宗王妃最后冷声说她做不了世子的主之后,就将那些哭哭啼啼的妇人全都“请”出去了。
待人一走,宗王妃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冲着苏落云冷冷喊道:“跪下!”
苏落云自知方才拦截了王妃帮人做人情的事情,彻底惹怒了她,所以从善如流乖乖跪下。
“以前奚嬷嬷说你不受教,我还没有往心里去,今日一看,果真如此!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好大的胆子!”
宗王妃一发怒,满堂寂静,唯有奚嬷嬷在身后不嫌事儿大,继续火上浇油:“王妃,您看到了吧,世子妃说话也太没眼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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