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迁西粮草营回来的密探正恭谨地向叛军中新近掌权的裘振禀报着。
那坐在熊皮靠椅上的年轻人微微抬起了眼,浓眉凤眸,带有一丝异域的风情,却又英气逼人,赫然正是在梁州香料铺子里,跟苏落云偶遇的那一位。
他便是叛军新近出头的小将——裘振。
裘振少年得志,如今也不过十九,却屡立奇功,在叛军中声望渐长,如今赫然是义军的副统领。
如今叛军已经收复了失地二十州里的五州,终于不必再过以前那般颠沛流离的游战日子。
而自从曹盛病了以后,他也算是掌握了整个义军的军权,虽然要敬奉着曹统领,可≈gt;
可是之前丢失粮草,干系太大,已经影响了裘振在义军中的威信。最近又有人影传曹盛受伤乃是裘振阴谋设计,妄图取而代之。
所以呼吁曹统领出来主持大局的呼声也日渐高涨。这对裘振极为不利。
前一阵子,营里缺少止血的良药,幸好裘振及时想出了良方,用香料马鹿草代替止血药,又冒险带人亲自入城去买,这才挽回了一点声誉。
最起码,曹盛虽然病重却还活着,而且裘振也与曹盛的女儿定下了婚约,作为曹家未来的女婿,他替岳丈掌管军权,任谁也说不出闲话!
不过并非所有的部下都如此信服,就在营帐内说话的功夫,营帐外又有人大声叫嚷,吵着要见曹统领,为何姓裘的要软禁曹统领,不让他们见?
裘振起身走出了营帐,看着营帐外的人,正是曹盛的结拜兄弟袁惜。
袁惜之前去南地买粮,一直不得见大哥,这几日纠集了义军里几个位高权重的头目,逼迫裘振交人。
裘振知道这几个在义军里声望不低,如果一味不让见,反起更大波折。
他挑了挑浓眉,带着看似率直的笑,对袁惜道:“袁叔,实在是因为曹统领的身子虚弱,我依从郎中的吩咐,才不让闲杂人等打扰。你们却因此对我起了疑心,叫我情何以堪?既然你们不放心,那我便让你们去见,也让你们的心放到肚子里。”
说着,他转身冲着一旁的随从投递了个漫不经心的眼神。
那随从立刻心领神会,悄悄下去准备了。
等到他们来到由卫兵层层把守的曹统领的营帐时,袁惜健步扑了过去,看着躺在病榻上骨瘦如柴的大哥,一时涕泪横流,哽咽得低语:“大哥……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呼喊,曹盛都不曾睁开眼。
就像裘振所言,曹盛已经病入膏肓,终日昏昏欲睡,已经不理人了。
裘振站在袁惜身后,心知属下给曹盛提前灌下的蒙汗药起了作用。
只要曹盛昏迷不醒,让这些老家伙见见又如何?
袁惜原本指望今日见上,能跟大哥好好说说话。现在义军在裘振的带领下,浑然忘了这只大军起建时的初衷,是要收复故土失地。
现在姓裘的心思全用在扩展地盘,定都称帝上了。袁惜心里着急,所以想跟大哥见面。
怎知,大哥竟然已经病得睁不开眼,失望之余,身后的裘振又在催促:“既然诸位已经见了曹统领,便可安下心了,还请诸位出去吧,莫要打扰了统领休息。”
说完,他的身子往后一让,示意着进帐的几个人赶紧出去。
就在后面几个人纷纷起身,遮挡了裘振的视线时,一直紧闭眼睛的曹盛突然微微睁开眼,同时快速握住了正要起身的袁惜的手,将一个折叠成小块的布条塞入了他的手里,同时用力一握之后,迅速收手。
袁惜一愣,还以为曹盛醒了,要不是那暗示性十足的一握,他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他愣在原地片刻,看着大哥迅速将手收回被子里。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几个人已经纷纷出了营帐。裘振见他还不走,便问:“怎么?袁叔你还有事情要说吗?”
袁惜慢慢转身,对裘振道:“今日是我思念大哥心切,一时造次,还请贤侄原谅……”
裘振微微一笑:“我跟佩儿不日就要成婚,您是我未来岳父的义弟,也就是我的亲叔叔一般。到时候,袁叔还要代替岳父承我的喜酒。将来都是一家人,何必这么客气?”
不过袁惜离开之后,裘振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
一旁的随从冷哼道:“这帮子人,就是仗着是义军的元老,不将您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