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商局第二天立刻来了三个人。叶钧去纺织品市场找缝纫机了,王青梅在办公室接待了工商局的人。三人当中就有经常去光顾柳叶服装店的冯美霞,她是领头人。一行三人先是在厂房内外巡视了一遍,才回到办公室说事。冯美霞见王青梅的穿着打扮很时髦,口音像是滨江人,想着来琉城开厂子是利民好事,便问她:“你们这厂子开了多久?怎么不去办执照呢?”王青梅善于与人打交道,见人三分笑,“对不起啊领导,我是外地人,算是琉城的媳妇了。厂子是东拼西凑才弄好没多久,接了一个加工的单子忙得四脚朝天,想着忙过这阵子就去把这事给办了,没想到让领导们亲自跑一趟,辛苦了。”另一个男工商说,“别人举报了你们,不然我们不知道在这里藏着一个服装加工厂,这里是老厂房,存在安全隐患,不符合办厂条件。”王青梅赶紧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老公去东莞打工十几年,我们才回来没多久,算是对家乡熟悉又陌生,不知道这些,实在对不起啊。”冯美霞是市场管理科副科长,说话腔调多多少少有点儿高高在上的意思,“今天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这里的确不符合办厂的条件,你们要尽快想办法重新找地方,找到了地方立刻去办营业执照。”王青梅心想,老娘才没功夫听你来我这儿打官腔,先糊弄过去再说。“领导啊,能不能等我先完成这笔订单再去找地方?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我要赔款的,我在这里招的下岗工人又要再次下岗。行行好,等我一个月可以吗?”冯美霞以为是她从东莞带来的女工,听得说是招的下岗工人,似信非信,便去外面问了几个人,得知的确是各个厂下岗的女工,这事就得慎重来办了。“情况我们都知道了,等回去跟上级汇报后,我们再来答复你。”她的语气明显柔和多了。王青梅发现拿下岗工人来挡箭好使,便道:“谢谢领导。我老公去买设备了,准备扩大一下,再招一批下岗工人。”“好,情况了解了。”冯美霞几人回去汇报了。能解决下岗工人的就业问题,本身就是值得有关部门关注的一件事。邵局长听完冯美霞的汇报,拧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你去劳动局找一下就业管理科,把情况汇报给他们。人家来这里办厂帮着解决就业问题,我们也去帮忙找找哪里有合适办厂的地方。”“好,我现在就去办这两件事。”冯美霞立刻办事去了。老街破旧,成了棚户区,没有几年就会拆迁,虽然有几家在八九十年代红火现在已经熄火正濒临破产的厂子,因为改革所致,早已人去厂空,到处黑灯瞎火的。冯美霞去完劳动局,便带着几个科员,在琉城新街这边找适合开厂子的地方。新街没有找到合适的地,就往城边靠郊区去找了。科员小毛想起来一个好地方。“冯科长,你记得凉水村路口那家飞龙家具厂吗?”冯美霞记得在进凉水村的路口的确有一个家具厂,“记得,怎么了?”“龙老板没做了。这不是因为家具市场不景气,他亏损严重两年前就关停了吗。他那个厂房很合适,离市区也不远。”冯美霞一听,立刻说:“去看一下,如果合适,就找一下龙老板,看那地方是谁的。”四个人开车到了进凉水村的路口。这条路叫运粮路,是市区去凉水村,桥梁村,爬坡村的必经之路,是一条省道。路口两边有锯木厂,竹踏板厂和小餐馆粉面店。飞龙家具厂在路口左边的第一个围墙内。占地一亩,砖瓦结构的厂房,隔成了两个区域,一个制作区,一个成品区,后面配了生活区。冯美霞几个人围着厂房转完了前前后后,门窗被木板钉死,只能从破洞的窗户里看到里面的一点情况。厂房里面已经搬空,地上积满了灰尘,丢弃的漆桶和刷子,一些砂纸。生活区的有个小厨房,厕所,一间房,可能是值班室,有二十多平米大,摆了一张老式办公桌。“冯科长,这地方合适那个服装加工厂吧,接通水电就可以开工了。”小毛拍了拍手上蹭到的灰,“我们回去找一下龙老板当初办执照时留下的电话……”她忽然想起这块地是村里的,“这地方是凉水村的,去找村长问一下。”小毛的娘家就是凉水村的,很顺利就找到了杨村长。听说来问家具厂那个地方的,杨村长巴不得快点租出去,搁置了两年让村里损失了很大一笔入账。在村委会的办公室,坐下来聊租场地的事。“租啊,用来做什么的?”冯美霞开门见山道:“开服装加工厂,租金多少一年?”杨村长抽着旱烟,呛了几口后,眯眼说道:“原来龙老板租是一年两万三。”冯美霞试着和村长讨价还价,“要租地的是来我们琉城办厂子的外地人,看他们挺不容易的,招了好些下岗工人来做事,您看能不能少点?”,!杨村长眯缝着眼睛看了看眼前几人,觉得工商局的来给商户租地方,多少要给几分薄面,便说:“看工商局的面子,两万一年,十年起租,租金一年一交。”冯美霞觉得这个条件还可以,“那我回去跟老板说一下,他同意的话明天带他过来签合同。”四人马不停蹄地赶到叶钧的厂子里。叶钧和缝纫机维修店的老板正在调试缝纫机,又买来了五台。王青梅在办公室里接听粟大米的电话,说在东莞谈一个大单子。冯美霞依旧去办公室找王青梅,见她在打电话,就转到叶钧这里看一眼。她看叶钧很熟练地在摆弄缝纫机,以为是检修师傅,问他:“师傅,这是二手的缝纫机吧?这还能用多长时间?”“用不了多久,一年多吧。”叶钧抬头看了下围在旁边的四个人,疑惑道,“你们是……”“我们是工商局的。”小毛嘴快。叶钧昨天回来就听王青梅说了工商局的人来过,告诉他,不用怕这些当官的,纯属没事来找事,什么危房不危房,这么多年没危险,他们一来办厂就危险了?见不得他们赚钱是什么着了?不用理他们。所以,叶钧也没当回事,“哦,有什么事吗?”问得轻淡,又埋头去弄机头内部的零件。冯美霞猜到这个人应该就是老板了,“你是老板吧?停一下手里的活,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老板说。进来。”叶钧只好停下活,跟着他们进了办公室。王青梅此时也打完了电话。“我们局长委托我帮忙给你们找到了一处安全又宽敞的厂房,在凉水村路口那里。原来是一个家具厂的厂房,房屋还是七成新,接通水电,你们搬过去就可以开动,不耽误生产。”王青梅当然很关心钱的问题,“一年租金多少?”“和村长谈好了,一年两万,一年一交,但必须十年起租。”王青梅心里划算了一下,租金还满意,但不得不说出顾虑,“这里的租金交了一年还没用完,又不能退,承诺租三年,押了五千块钱在汤老头那里,也不会退的。”冯美霞一听,这事的确有点麻烦,想着去找老板说明一下情况,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这样,我还是先带你们先去看一下新场地,如果觉得可以,回头我们工商局出面帮你协调退租金的事,怎么样?”王青梅是个人精,她何尝不想有宽敞亮堂的大厂房车间?这一下有人帮忙找到了,还愿意出面两边牵线搭桥,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话得说的漂亮些,“好倒是好,就是太麻烦你们了,心里过意不去啊。”冯美霞公事公办的口吻,“你们也是帮市里解决了一些下岗工人就业问题,我们出点力应该的。那,我们先去看地方吧。”:()岁如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