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刀的手没有受到这些话的影响。
如捅纸一般,锋利的刀轻松没入血肉之间。
从头到尾,卫如流都在笑看着这幕,好整闲暇的模样。
就仿佛……是在欣赏自己如何死去。
也像是在欣赏这位贵女第一次出手杀人的姿态。
刀一捅到底,然后,被慕秋用力拔出。
鲜血喷溅散开。
血色晕开新娘子精致的妆容,刀柄照出慕秋冷漠到极致的眉眼。
就在刀尖将要抽离卫如流身体时——
他竟一把钳住慕秋手腕,反将刀柄一点点,慢慢地坚定地推回他的身体里。
到最后,被血浸热的刀尖再次全部没入滚烫心脏。
接连两次被捅穿心脏,卫如流的声息已经越发微弱,温热的血液从他身下蔓延,混入那床绣有鸳鸯戏水图纹的大红褥子上,触目惊心。
“……如果只是单纯和我同归于尽的话,好像确实不算报了慕家的仇。”
“你亲手捅我一刀。”
“我自己,再送你一刀……”
血腥味充斥着慕秋鼻尖,而他渐低的声音,死死缠绕在慕秋耳畔。
轰隆——
惊雷声在扬州城上空响起。
暴雨倾盆,转瞬而至。
一栋一进制的老旧院子里,慕秋的身体不知何时蜷缩在了一起。额头密布着一层薄汗,颊侧碎发被汗濡湿后,紧紧贴在她苍白的脸上。
她的牙关咬得极严,长翘睫毛剧烈颤抖片刻,终于缓缓掀开,露出那双素来剔透的眼睛。
只是此时此刻,她的眼里多了些许血丝,整个人笼罩在倦意和仓惶之中。
“这个梦……”
慕秋从床上坐起,轻薄的被子盖在身上,被她圈在怀里。
她将两只手举到眼前,左右翻转着细看。
这两只手纤细白净,骨节分明,一看就是不曾习过武杀过人的手。
可是刚刚那个梦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么真实。真实到慕秋还能回忆起鲜血的粘腻温热,以及一个生命在她身下逐渐凋零的可怕。
梦里的慕家发生了什么祸事,以至于会落得这般下场。
刑狱司少卿卫如流又是何人,为何会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她梦中?
慕秋的手常年冰凉,她用手掌贴紧额头,借着这份凉意整理自己的思绪。
她思考许久,也只能想到书中提过的“黄粱一梦”、“柯沉斧烂”之类的故事。
难不成她也像故事主人公一样有了奇遇,这个梦其实是预知梦,她提前梦到了未来会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