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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第1页)

秦琅睿以为他没有听见自己的话,深吸一口气,耐心地唤道:“大黑,是我啊,秦琅睿。”

云崇裕皱着眉头,态度不善地一步步走下石台,来到秦琅睿面前,身上的清冷气息震得秦琅睿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

这真的是他认识的云崇裕么?就连那股让他无比安心的檀香都烟消云散,眼前的黑衣男子眯着眼睛向前逼近,似乎不解为何这破破烂烂的家伙有胆子躲开他。

秦琅睿戒备地瞪着他,白袍之下的左手不动声色地向后,紧紧握住腰间别着的匕首:“你不是他,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这般问题于我而言很重要吗?”云崇裕不急不缓道,“我知道你是谁,上有三十年夫妻之实,下有八年同窗情谊,到头来只是个凡人罢了。”

秦琅睿真的要被气出病来,他卯足了劲抑制住胸口挤压的一口热血,才不至于让自己不顾一切冲上去给云崇裕一巴掌:“嚯,照你这样说,看来你早已不把情与义放于心中,那你何必迟迟不对我动手?”

云崇裕漠然指着秦琅睿耳上的流苏耳坠:“自古为王者性情多寡淡,上辈子犯的错,何必延续到这辈子。”

秦琅睿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上辈子的情爱之类被他说成是“错”,何来错之说?因为受到情爱束缚迟迟不敢出兵,还是因为挂念日益消沉,最终积劳成疾郁郁寡欢而逝?他对于云崇裕而言,甚至是对于百里云砚而言竟然只是个错误?

“那你想如何,杀了我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秦琅睿神情恍惚,脆弱得好似风一吹就能将他的病躯吹散一般,他不畏生死,一心一意只为来此救云崇裕,可现在在眼前的男人早已无欲无求,他的眼眸之中只有贪婪的欲望,与嗜血的复仇罢了。

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唤回云崇裕,即便是用控心之术也需他触碰到云崇裕才有用,他们之间相隔不远,心却像是天人两隔一般。

云崇裕低下头,阖上双眼,毫无血色的右手捂住胸口,秦琅睿略有些无助的表情落入眼中,一颗心就像是受到了千刀万剐一般疼痛无比,明明心中无欲无爱,但此人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心:“我不杀你,你我二人在此立约,你带我离开这荒无人烟之地,我便放你离开。”

“若我说,我不乐意,你又如何。”秦琅睿生生把涌上喉头的鲜血咽了回去,“我要是把现在的你放出去,这世上不是多出来一个不知进退,不知人性的云瀚舟?”

听到云瀚舟的大名,云崇裕心中最黑暗一处被人凿开,流出肮脏的脓水,他睁开眼,目光猩红,双手一抬,手中多出一把长剑,他用此剑抵在秦琅睿白皙的脖颈边:“秦琅睿,现在你还没有本事与我谈条件,我能不能与云瀚舟相比,岂是你一个外人能够染指的?”

秦琅睿大怒,咬着牙掏出腰间利刃,直指云崇裕面门:“我是你的正妻,也是你的恋人,有没有条件不是你说了算的!”

云崇裕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冷笑一声:“你若是觉得我对你无名无分,那我尚可把你当成男宠好好养着。”

秦琅睿脸色一沉,金色铭文遍布全身,就连僵化的右手也出现法力逆流,手腕上红色法印展开,银白色的发丝微微蓬起:“云崇裕,你不要逼我恨你。”

“琅睿!你不能再使用法力了!这个云崇裕和齐轲不相上下,就凭你不是他的敌手!”小黑狗看不下去,径自从黑影之中钻出,大魔的身躯笼罩在秦琅睿身后,显得他更像是个夜面修罗。

云崇裕略不屑地瞟了他一眼:“怎么,你这是怕与我为敌,需要唤出大魔助阵?”

“黑魇!”秦琅睿狂躁地骂道,“不要让那只神相干扰我,云崇裕,既然要打,那就你我二人打个痛快!”

云崇裕的黑龙也坐不下去了,秦琅睿这脾气,平日里不惹他,他便不会得罪人,但这幅怒发冲冠的模样显然是气急了,不让他把云崇裕打清醒,恐怕日后云崇裕复仇也会让感性超过理性。

两人同时收手,秦琅睿迅速将手中刀背一转,刀刃对着云崇裕砍去,云崇裕坐怀不乱地提剑一挡,手中用力往上一带,与秦琅睿拉开距离。

秦琅睿深知自己短板,他不善武,正面对抗云崇裕毫无胜算,只有转攻为守用术式防下云崇裕,待时机成熟再靠近云崇裕身边,成败之举就在一瞬,若是能成,那便再好不过。

正如秦琅睿知道云崇裕与百里云砚内功心法的套路一样,云崇裕也深知秦琅睿的法力与天性,两人一攻一守,僵持不下,云崇裕出招极快,并不给秦琅睿发动上古术式的机会,上古术式与普通术式于威力阵势区别极大,他可不想与天地之力硬碰硬。

秦琅睿跳到石座之上,还不等他站稳,几道银光自耳边掠过,云崇裕一手握着短小的匕首,如鹰盯上草丛之中游走逃窜的青蛇一般,对准秦琅睿致命之处就是一掷,秦琅睿展开法印挡下接连不断的利刃,他耗不起了,抽髓的作用于他身上立竿见影,现在已经可以瞧见他脸颊上的血管刻上幽蓝色的树根。

秦琅睿凝神聚气,对着云崇裕甩去一个火球:“云崇裕!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他还未看清黑烟之中走出的黑衣男子,突然昏暗的洞穴被雷光照亮,秦琅睿痛呼一声,捂着发烫的肩膀,面朝下往石台栽去。

“天雷罚术呃”秦琅睿使力摘下右耳的流苏耳坠,随手一抛,大红色的耳坠消失在了幽冥花海之中。

云崇裕也并不好过,他胸前被秦琅睿的炎火烧焦了一块皮肤,可长坷族的自愈天性使得他的伤口逐渐愈合,反倒是秦琅睿处于不利之位,一方面是抽髓,另一方是给他带来无尽痛苦的天雷罚术,法力不支令他不能及时愈合伤口,也不能将此上转移到云崇裕身上。

云崇裕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手中长剑挑起秦琅睿的下巴,紧握着剑的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声音却还是那般冰冷无情:“胜负已分,不要再做无用功了,老实跪下,我替你疗伤。”

“你做梦,呵,我可以向云崇裕下跪,但不是你。”秦琅睿口中涌出一口鲜血,鲜红的颜色溅洒在蓝色的花瓣之上,触目惊心。

云崇裕心痛如绞,他放软声音:“你为何就不承认,我不过是舍弃了不该有的情愫罢了,身体也好法力也罢,毋庸置疑,我就是云崇裕。”

“云崇裕不会对我放狠话!更不会向我拔刀!”秦琅睿辩驳道。

“是我错了总行了吧,你就不会学着说一说软话,哪怕后退一步我都”云崇裕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气急败坏地转过头去,他的心彻底乱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他的心中破壳而出,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叫嚣着,你不能伤害他,他是你怎么宠都不嫌够的人,你怎么会舍得伤他?

秦琅睿颤颤巍巍起身,跛着脚靠近云崇裕:“云崇裕,我做不到委曲求全,为了一个不爱我的人委屈我自己,我图什么?”

他的样子让云崇裕记起百年前,黎扬帝逼着他夫妻对拜时,就是眼前这个人毫不犹豫地掀起一摆对着他跪了下去。

也有他死前独自一人回到北苑与天对饮,以他的死换来自己大计得以实现。

还有他面对着疯狂的谢潇时流露出的高傲一面。

往昔种种再次搅动起他已经沉淀的记忆,云崇裕痛苦地捂住额头,双手一松,冰冷的长剑砸到地上,他咆哮着,他挣扎着:“不要逼我想起来!我不要这些东西!”

秦琅睿轻轻地出了一口气,他扯扯嘴角,用尽全力捧起云崇裕的脸颊,那张俊脸上满是冷汗,他温柔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只有脆弱的时候才有几分云崇裕的样子,他还有机会把云崇裕唤回来。

秦琅睿踮起脚尖,两人额头相靠,他将体内最后一丝没有凝固的法力聚集到神识处,一点一点锤开云崇裕紧闭的心房,法力连接,再一次把二人的心声锁在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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